天刚蒙蒙亮,武寒松部退走,临行时派人递了一封信给梅如风。
信中要求,十日之内,送还宋家老爷子,否则必派大军全力攻打。到时候玉石俱焚,在所不惜。
梅如风看完信后随手烧了,沉默片刻,下令除盾刀手外,其他增援人马全部撤走。
储栋梁和广能混在队伍里,低着头,默不作声随人群向大坑最深处黑石洞口走去。
这一仗,六眼镇守军死了六百多人,大多是被迫击炮炸死。
武寒松部也吃了大亏,92师炮营死了数百,十多门火炮全部被毁。
从东南门撤离时,广能一路留心看着,被炸死的,大多是投靠妖族的士兵。
盾刀手穿着与他们有明显区别,虽都是黑衣,但盾刀手衣料质地要好上许多。投靠妖族的士兵,大多穿着布鞋,盾刀手却是一色的皮靴。
黑石洞口约十丈见方,四周,都有台阶向地下深处通去。
站在洞口边向下看去,犹如一个巨大的方形漏斗。
储栋梁收了收腰间的皮带,背后的行军帆布包往上托了托,好让自己背的舒服一些。帆布包,是从战死士兵身上解下的。掏空包内东西扔掉,他自己的包刚好塞了进去。
他仰头看了看天空,碧蓝碧蓝。
再往下走,蓝天白云可就看不到了。
“兄弟,别看了,只要不死,多的是机会。”广能呵呵一笑。
“哥,你包破了,发的赏钱可不要丢了。”储栋梁瞪了眼广能,拍了拍他身后的行军包。
进了六眼镇,两人不再叫名字,以防被人识破。
上午下令撤回浩海后,一人领了二十块银元赏金。
“丢不了,挂屁股上呢。”说着,广能伸手从衣服后掏出一个黑布钱袋,摇了摇。
“哥,等攒够了钱,央媒婆给你找个好女人。”储栋梁一把夺过钱袋,使劲摇着。
嚓嚓嚓嚓……
布袋内的银元,发出悦耳的声响。
“兄弟,哥岁数大了,还是先给你找个女人,生个十个、八个娃,好为咱爹传宗接代。”广能一本正经说道。
“啧啧啧……你俩是亲兄弟?”身旁,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问道。
“是啊,他是我亲兄弟。”广能呵呵一乐。
“唉,你好福气哦。”男子看了眼储栋梁感叹不已:“哥宁可不娶婆娘,也要为弟弟讨个女人,真是难得。”
“这位大哥,我倒是不急,等回去后还是先给哥找个好女人。”储栋梁笑嘻嘻说道。
“一对好兄弟,难得难得。”男子又是一阵感慨。
从洞口往下,沿着台阶走了五、六十丈,到了一间巨大的石屋。
石屋四面是石墙,没有屋顶,直接连着上方的台阶。
四面石墙上,各有一扇一丈宽的石洞。
每扇石洞之上,刻有一个大字“天”、“地”、“玄”、“黄”。
下到底的士兵,进入了刻有“黄”字的石洞。
储栋梁拉了拉广能衣角,放慢脚步向刻有“天”字的石洞靠过去。
石洞外,是一条向下延伸的石阶。
沿石阶两侧往下的石壁之上,挂有一盏盏铜灯。铜灯边沿耷拉着拇指粗的灯芯,灯芯燃着,照得石洞内通亮通亮。
“诶诶,你们跑‘天’字洞看啥?下面是死路,走不通的。”
刚在洞口与两人说笑的男子跑了过来。
“呵呵,我兄弟俩是在等你的,走,一起走。”储栋梁掏出一根烟递给了男子。
“哟,老刀牌啊。”男子拿烟在鼻子上嗅了嗅,兴奋地说道。
“来,点起来,到下面兄弟送你一包。对了,怎么称呼?”储栋梁拍了拍行军包说道。
“叫我花公子就行。”男子衔起烟,凑到储栋梁擦着的火柴前点着,美美的吸了一口:“唉……地下什么都好,就是没烟抽,憋得慌。”
没烟抽?
储栋梁不大明白。
按照妖族财力,供应香烟给这些士兵,并非难事。
“走了,走了,动作快点,底下船在等。”一名头领模样的男子从上方下来,对着底下人吆喝道。
“快走,是周扒皮。”花公子头一缩,右手夹着的香烟朝手心一翻,缩进衣袖里。
广能瞄了一眼,那人右手衣袖上有两圈红色的条纹。
他已打听清楚,右手衣袖上有两圈白色条纹,是十长。两圈红色条纹,是百长。两条金色条纹,是千长。
千长再往上,就是护法、堂主……
周扒皮,是一名百长。
百长,相当于队伍里营长,管辖着数百人。
“那小子,站住!”周扒皮突然指着前方大声吼道。
遭了,广能一愣,周扒皮手指分明指着储栋梁。
难道此人认识储栋梁?
哼,广能一声冷哼,杀心顿起。
如果此人认识储栋梁,要在石洞内趁乱毙杀,决不能让他走到地下码头处。
储栋梁并不清楚身后周扒皮叫谁站住,他跟在花公子后走进了石洞。
“让开,让开!”周扒皮一路小跑,追上了储栋梁:“前面的,站住,老子喊的就是你。”
广能从后贴近了周扒皮。
“嗯?”储栋梁回身一看,是一名百长:“百长大人,有事?”
“他娘的,你聋了不是?把烟掏出来孝敬老子!”周扒皮喘着粗气骂道。
储栋梁脸色一放,冷眼看着对方。
他最恨有人在他面前老子老子的。
他自己的老子此时还不知道在何处受苦,怎容忍有人在他面前耍淫威。
“兄弟,快,快把口袋里烟拿出来孝敬百长大人。”广能在后一听,顿时松了一口气,走上前一把抓住储栋梁胳膊。
原来周扒皮发现储栋梁身上有香烟,上前敲诈来着。
储栋梁朝四周看了眼,周围的士兵一个个默不作声,眼睛里却透着愤怒。
呵呵,看来此人人缘极差。
估摸着仗着自己是百长,平日里这些士兵少不了被他敲诈勒索。
储栋梁从口袋内摸出一包香烟,在手中掂了掂:“这烟是老子在镇里小店花了三块大洋买的,凭什么给你?”
他朝周扒皮轻蔑一笑。
“他娘的,你反了不成?”周扒皮大怒,解开腰间扣着的皮带:“小子,再给你一个机会,乖乖把烟孝敬给老子,否则定叫你头上开花。”
周扒皮甩了下手中皮带,一双鱼泡眼恶狠狠盯着储栋梁。
“兄弟,百长大人看中你的烟,是你的福气,快给了吧。”花公子忙推了推储栋梁胳膊。
“哼哼,兄弟们,老子三块大洋也是玩命挣来的。凭什么要给他?难道因为他是百长就可以任意欺压兄弟们吗?不要忘了,百长上面还有千长,千长上面还有护法。”
储栋梁一面说着,双眼一眯,下巴微微翘起,挑衅地看着对方。
“你他娘的找死!”
周扒皮被彻底激怒,手中皮带猛得抽向了储栋梁。
皮带,抽在了储栋梁肩膀上。
“啊!”储栋梁惨叫一声,往后连退几步。
“呼……”
又是一下,皮带抽中储栋梁胳膊。
“啊!百长打人啦,兄弟们,百长无缘无故打人,你们都无动于衷吗?”
“百长大人,不要打了!”广能大吼一声,一把抱住周扒皮后腰。
“松开!”
“不松,他是我兄弟,你要打就打我。”
“好,老子连你一起打。”
“嘭!”周扒皮手肘猛得向后一击,击中广能胸膛。
“啊哟!”
广能惨叫一声,向后倒去。
“老子跟你拼了!”储栋梁猛得扑了过去,一把扯住周扒皮手中皮带。
“松开!松开!”周扒皮猛得向后拽,皮带在储栋梁手中一动不动。
“哼!你自己找死!”
储栋梁内力一催,夺心之法催动,双眼闪着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