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可笑至极！！！”

“颉利他这种禽兽永远都不会明白大唐书生、大唐将士的血性？他这种不通礼仪、不知父母蛮夷，永远都不会知道何为汉魂？”

“即便他们此时猖獗肆虐，屠掠我中华大地，攻占我大唐城池！”

“但是老夫相信，总有一天，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土。”

“凡日月所照、江河所至，皆为汉臣。”

“只是老夫我大概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宋汉忠将自己的儒冠脱下，朝渭水以南的李世民等人微微作揖，他那沧桑的脸颊老泪纵横。

“陛下，即便你有再多的过错，但老夫相信你，定然还会是个明君！！！”

“老夫此生，当生为汉臣，死为汉鬼！”

“颉利狗贼，老夫今日便要告诉你！！”

“吾，乃大唐使节宋汉忠！”

震颤人心的话语传遍四方，时间与空间仿佛在这一瞬间，同时静止了下来。

汉人的风骨在这一刻，彰显无疑。

直到一声“咻”的破空音！

所有的一切被瞬间击破。

感觉到不对的颉利可汗恼羞成怒，他的脸色变得铁青。

只见颉利从身边侍从的手中夺过一张强弓，对准宋汉忠的身躯便是一箭射去。

“扑哧！”

一朵血花从宋汉忠的胸口炸开，颉利可汗射来的锋锐箭矢贯穿他的心脏。

宋汉忠的长须在风中飘荡，他颤抖的手紧紧握住瘦马的缰绳，暗红色的鲜血从他口中流淌下来。

宋汉忠感觉自己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人遮住了一般。

慢慢的，似乎什么都看不清了。

泪水从宋汉忠的脸颊划过，他胯下的瘦马朝着滚滚而逝的渭水河而去。

无力的双手终究是抓不住瘦马的缰绳。

大唐使节宋汉忠，一头栽进了渭水河中，滚滚而逝的渭河之水溅起了一丝浪花。

……

“啊啊啊啊啊啊！！！”

无论是横渡渭水的大唐百姓，还是渭水以南的大唐军士，所有人都被这悲壮到了极点的一幕给震撼到了。

撕心裂肺的大喊从大唐子民中发出，望着宋汉忠那老迈的身躯一头扎入渭水之中。

他们的心弦陡然间崩裂开来。

谁也没有想到结局会是这样，所有人刚开始还以为这个驭马而行的老者，只不过又是贪生怕死的老匹夫。

却没想到，看似不堪一击的驭马老者，却比在场所有人都有胆魄与风骨。

宋汉忠的尸体在滚滚而逝的渭水河中翻腾，一些横渡渭河的百姓拼命划动手中的船桨，往他尸身所在的方向而去。

另外一些手中没有船桨的百姓则是以手作桨，拼了命般的往那个位置划去。

待将宋汉忠的尸身被捞舟船后，众人用双手托住他的尸身，而后将他平放在船板之。

因为湍急的渭河之水，宋汉忠那被浸湿了的破旧衣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小石子划开了一道小口子。

这时候，所有人才发现这个年近古稀的老者，他的身竟然遍布着入骨的鞭痕。

这些鞭痕便是突厥狗贼手中经常挥动的马鞭。

此刻，宋汉忠整个身躯的重量，怕是已经不足八十斤了。

从幽州城乱，东突厥的兵马寇边，宋汉忠便被李二陛下委以大唐使节的身份，出使东突厥。

不过在这期间，宋汉忠很快便被突厥可汗颉利直接扣押了起来。

武德九年的六月到八月底，这么长的一段时间。

作为大唐使节的宋汉忠，他到底是经历了些什么呢？

谁也不知道！

但是大家都知道的是，大唐使节、秉笔直言的史官——宋汉忠！

他没有辱没大唐文人的风骨！

隐隐约约之间，啜泣声出现在舟船之的人群中。

渭水以北，突厥狗贼们疯狂的狞笑与渭水以南大唐臣民的哀伤，形成了鲜明的比较。

秦立桓望着宋汉忠的尸身，他想起了泾州城的被突厥狗贼，点了天灯的冯老将军和八百陷阵营军士。

站在泾州城墙，为背嵬军擂鼓而亡的泾州长史吴远勋。

以及想着回家，却惨死在泾州城下的六子……

在秦立桓的胸口还放着一卷朔州学院，这面记载着那些舍身赴国难的学子们。

便是至死，这些人的眼神依然是那般的坚定。

“此生无悔入华夏，来生愿在种花家！”

秦立桓莫名的就想起了这么一句话，他的右手拂过宋汉忠的眼睛。

而后，他望了一眼远方的突厥两大可汗。

秦立桓的眼神像是万年不化的冰山般，散发出彻骨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