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乱思良将,板荡显忠臣。高丽群臣的反应并未出乎张宝的预料。一个傀儡而已,哪可能会有什么铁杆心腹。韩安仁虽是保皇派的代表人物,但那也不过是王俣的一厢情愿,他利用韩安仁与李资谦争权夺利,而韩安仁又何尝不是在利用王俣,想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如今开京被宋军攻破,众人的生死都掌握在宋军手中,到了这时,王俣这位前高丽国主自然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韩安仁也必须另谋出路。
张宝很清楚,在这高丽说话管用的是李资谦,而不是什么王俣。在让人将王俣拖下去以后,张宝将李资谦带去了高丽国主的“御书房”,命其给高丽周边各驻军发去手令,不许那些驻军赶来坏他的大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活了大半辈子的李资谦很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不敢有丝毫异议,当着张宝的面写下了手令,随后一脸讨好的询问张宝,“尊使,不知接下来还有何吩咐?”
“啊,也没什么大事了,老子奉旨来这高丽一趟不容易,如今正事办完了,剩下的也就是一点私事要处理,等忙完了就打道回府。在这期间希望你们能配合点,老实点,省得老子还要为你们费神。”
“那不知可有什么需要小人帮忙的地方?”
“那倒不用,你们老实待在宫里就好。等过个几天,老子确定这周围的驻军没有动静以后,你们就可以各自回家了。”那言下之意,便是若有高丽军不识好歹的跑来开京,宋军就会找这些大臣的麻烦。
李资谦额头不由见汗,低声对张宝道:“尊使,小人虽说在高丽有一点权势,但军中还是有人不愿听从小人的调遣”
“没事,那部分人不听你的,可总有人的话是他们愿听的。你告诉我就好,我自有办法让那些人听话。”
李资谦:“”
张宝口中所说的私事,当然就是收获战利品一事。这高丽的国力虽不能与大宋相提并论,但好歹也是建国两百多年,这破船还有三斤钉呢,更何况是一国乎。
栾廷玉的回报让正等候消息的张宝等人精神不由为之一振,金银共计两千五百万余贯,粮食大约四百余万石,这最让张宝关心的两项缴获,果然令人满意。
“东主,咱们是不是该派人给李俊等人传送消息了?”吕将兴奋的问张宝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已经跟着闻焕章在耽罗岛上学习了一段时日的吕将比起过去更加清楚这笔缴获代表着什么。
正所谓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四百万石粮食,意味着张家可以在将来安置更多的百姓,确保以后迁徙到高丽的大宋百姓可以顺利渡过适应期。
“放心,我在咱们攻入开京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送信了,算算时间,要是不出差错的话,大概等到明早的时候,李俊那边就会派人赶到。”
“东主,可这么多东西,咱们怎么运回去啊?”卢俊义开口问道。一般在私底下,卢俊义还是如过去一般称呼张宝,但在公开场合,卢俊义也会与旁人一样称呼张宝为东主。卢俊义话一出口,顿时就引来他人的共鸣,的确啊,东西多也有东西多的烦劳,这么多东西,怎么在最短时间内运走?
“呵呵师兄担心的对,不过放心,对于此事小弟已有对策。诸位,咱们张家对高丽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唔武力?”卢俊义想了想后问道。
“不错,就是武力,高丽的水师早就被咱们给灭了,如今在这大海上是咱们说了算。咱们不用非要把这次的缴获一下子运回耽罗岛。海上是咱们说了算,只要将这些缴获运出了海,那就是咱们的了。先运到附近的岛上去,然后咱们再慢慢往回运,这样一来,所需要的时间就会大幅缩短。”
“好主意,可咱们手头上没有那么多的劳力可供使用啊?这从开京往海边也有一段路程。”邓元觉开口说道。
“劳力也好解决,前半段装运咱们可以从开京征集高丽人为咱们做事,而后半段卸货则可以交给我们从耽罗岛上征集的民夫。早在咱们出发征讨高丽的时候,闻先生就开始准备,现如今是就等米下锅了。”
“既然如此,那咱们还等什么?”唐斌兴奋的叫道。
“嗯,此事不容有错,我来分配一下诸位的任务。唐斌、庞万春、郝思文听令。”
“末将在。”听到点名的唐斌、郝思文、庞万春三人出列抱拳应道。
“你三人先前把守城门,并没有参与战斗,此时将士并不劳累,就命你三人继续负责警戒开京三面,若是有高丽人马接近,少则灭之,多则速速回报。”
“末将领命。”唐斌、郝思文、庞万春齐声领命道。
“卢俊义、孙安。”
“末将在。”
“命你二人各率本部人马负责开京至海边这一路两侧的守卫,切不可让宵小耽误了我军的行程。”
“末将领命。”
“栾廷玉,石宝、邓元觉、卞祥。”
“末将在。”
“你四人与我坐镇开京,居中应付突发状况。”
“末将领命。”
大致任务发布了,众人立刻分头行事,等到次日李俊派来的人赶到开京以后,张家军搬空高丽国库的计划也就此展开。在开京征调高丽百姓充当民夫并不困难,一来这是国库的东西,与高丽百姓没多大关系二来便是张宝没让高丽百姓白干,以缴获的食盐作为出力的报酬。古时的盐可不像后世那样便宜,一斤不值几块钱。在古时,盐铁皆是国家垄断行业,有时甚至比粮食都贵。
张宝这也是慷他人之慨,他不缺盐,张家自有了水军以后便在海上寻找合适的海岛进行晒盐牟利,这次缴获的盐虽然也有百十万石,不过张宝并不打算连这些盐一并运走,总要给人留点什么,不能到哪都搞三光政策不是。更何况盐又不能当饭吃,吃不了剩下的,迟早还是自己的。
一人一石盐,这就是张宝开出的酬劳。高丽百姓平日里家里有个半斤盐就满足,现在这么一大笔财富摆在眼前,怎么可能不动心?
站在开京的西城墙上,看着从城门遗址排成长龙往外走的运输大队,张宝的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东主,你乐什么?”站在一旁的吕将不解的问道。说心里话,吕将此时对张宝那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起初选择追随张宝,吕将还有着赌一把的心思,毕竟那时候听张宝的计划还给人一种听天方夜谭的感觉。高丽虽是个弹丸小国,但好歹也是立国两百余年,张宝想要凭一己之力搞定,他还真是敢想。
可没想到这高丽是真的如此不济,事情完全就是照着张宝所预想的那样在发展。吕将此时就可以预见,等他们离开开京以后,高丽国内必会发生内乱,而一个国家的衰弱,往往就是从内乱开始,等过上个三五年,高丽国内民不聊生,百姓对战争产生厌战情绪,到那时张宝在带人杀回高丽,那时的高丽百姓恐怕不仅不会抵触张宝这伙外来者,反倒会拥戴这些为他们摆脱战争之苦的人。
“我乐了吗?”
“乐了,我瞧着真真的。”吕将一脸认真的点头道。
“好吧,我乐是因为我高兴。”
“东主是高兴咱们这一次的收获?”
“有了这么一大笔进项,咱们的财政能减轻不小的压力,而且也可以为咱们再次扩军提供资金。当然这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看到这些百姓的态度,让我更加确定将来咱们往这里迁移百姓的时候不会遇到什么阻力。”
“东主你想的还真是长远。”
“呵呵吕将,你可是我手底下为数不多的文官,将来等拿下了高丽,你跟娄敏忠、祖士远最次那也是一方太守,你可不能懈怠呀。”张宝闻言笑道。
“东主言重了吧?小弟自决定追随东主以来,可没有过丝毫的懈怠,东主可不能无故责罚小弟。”
“嘿我什么时候说要责罚你了?”
“不是责罚,那为何要让小弟日后担任这高丽的太守?东主又不是没看过高丽的疆域图。”
“呵呵”张宝想起这事就想乐,这高丽人还真是有毛病,屁大点的地方,偏偏要学大宋化州置府,大宋一个州府也就几个县,可高丽,也就一个州府大的地方还划出了几十个县,没走两步就从一个县到另一个县了
“说起这事回,回头你回了耽罗岛记得跟闻先生他们商量商量,把高丽各地重新规划一下,屁大点地方要那么多县做什么?我手里哪有那么多县官。”张宝笑着对吕将叮嘱道。
“东主放心,这事小弟回了耽罗就办。东主,咱们这一次离开,大概要等多久再来?”吕将点头应下后又问张宝道。
“怎么着也要等个三五年吧,具体还是要看高丽国内的情况。吕将,你别以为留给咱们的时间很充裕,该做的准备要抓紧时间准备起来,免得到时慌了手脚。”
“那东主打算将来如何对待这些高丽百姓?”吕将又问起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
“这高丽立国两百余年,而这半岛,也是长久以来便被这帮高丽人占据,我们若是想要将其据为已有,那就只能仿照对待耽罗岛上的那些原住民一样,接纳他人,同化他们。不过高丽国内有人口大约两百余万,我们要是想要统治他们,让他们甘心为民,那就只有想办法缩减他们的人口数量,加大我们大宋百姓的数量。”
“东主之所以要挑起这场高丽内乱,也有缩减高丽人口的目的?”
“当然,战争永远是缩减人口的一大利器,而内斗,则是消耗自身力量的法宝,因为不管死的是谁,都属于自己人。吕将,我知道这样做有点违背你的圣人之道”
“东主且慢。”吕将打断张宝的话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是老祖宗的教诲,吕将一向铭记于心。”
“呵呵有你吕将这句话,我心甚慰。”张宝听到这话不由笑道。
“那对于那些能够幸存下来的高丽百姓,东主有何打算?”
“吕将,你说咱们汉人是一开始便有着这么大的规模吗?还不是将周边的各族逐一击败吸纳,咱们如今也只是学习老祖宗的做法,为汉族这个大家庭添砖加瓦而已。”
一个半月的光景就这么在忙碌中度过,期间也有小股的高丽军出现妄图袭扰张家军的运输线,只不过全被张宝带着人给剿灭了。
对于宋军的搜刮举动,早已回到家中居住的李资谦虽然感到心疼,但也并不是很在乎。唯一让他感到担忧的,还是这伙宋军占据着开京不肯离开。从王俣被废以后,李资谦就开始考虑李家的出路。摆在他面前的路有两条,一是扶植他的外孙王楷,继续当他的高丽权臣二是亲自上阵,借此机会改朝换代。这太上皇当然没有皇帝做得过瘾,而且李资谦也担心会把王楷培养成第二个王俣。当年王俣就是凭借自己的支持才坐稳了王位,可等王俣坐稳以后,首先干的就是扶持韩安仁跟自己作对这个白眼狼!
不想再养出一头白眼狼的李资谦经过这一个多月的考虑,最终还是决定亲自上阵,改朝换代。做出这个决定的李资谦也的确有这个底气,李家在高丽是老牌世家,手中掌握的财力物力无人可比,再加上军中也多有李家的亲信,李资谦完全有资本改朝换代。
作出了决定,外孙王楷也就成了李资谦的障碍,李资谦想要称帝,可又不想承担弑君的罪名,于是他便把主意打到了城里的宋军头上。可问题是宋军不会听他的,他想要达到目的,那就必须想办法。而这办法还没等他李资谦想出来,就有一队宋军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