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曾头市的黑材料,都不需要张宝去安排人捏造,现实的例子可说一查一大把,而当这些真实的案例被张宝手底下那帮“骄兵悍将”所知后,纷纷气炸。
曾头市的长官曾弄是女真人,早年以贩卖人参为业,后自恃勇力在大宋境内占据村庄改名曾头市。由于是外籍人士,当地官府为避免引起“国际纠纷”,不仅没有惩治曾弄等人,反倒允许曾弄等人以为朝廷养马的名义留在了大宋境内。
曾弄一见官府不管,当即便开始招兵买马,先是招募“落单”的族人扩充自己的实力,后又请到史文恭、苏定担任曾头市教师,教授膝下五子,展至今曾头市已有四千余众,军马过万,成为当地一霸,任意欺凌附近百姓。
这伙女真人不过是群外来户,但却欺负大宋百姓,而更过分的是当地官府对此竟然不管不问。张宝身边多是血性汉子,好打抱不平,看到这种事焉能不气愤,个个摩拳擦掌等候张宝回归梁山便出去教训教训那伙“忘了本”的女真人。
舆论是可怕的,不加控制的舆论所造成的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张宝深知舆论的影响力,对于曾头市那伙嚣张的女真人,张宝很清楚该如何让其引起公愤。在自己到达汴梁之前,张宝就书信燕青暗中造势,将女真人的嚣张跋扈以及当地官府“息事宁人”的态度传播开来,而等他特意命人从曾头市附近接来的苦主抵达了汴梁,他也现身汴梁,上书朝廷请求允许由他出面惩治曾头市这伙奴大欺主的女真人。
宋人还是有血性的,当他们得知自己的同胞在自家的地盘上被外人欺辱的时候,顿时便激起了他们同仇敌忾之心。而张宝的主动请缨,也得到了他们的支持。
种族主义,这在后世并不提倡的行为,但搁在古时,却是大行其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女真人在宋人的眼中不过是一群家奴,但这伙家奴此时却欺辱起了主人,这种事岂能容忍。
朝廷虽然有些气恼张宝的“逼宫”,但同样也被女真人的所作所为激怒。索性便顺水推舟,同意了张宝的请战。而且转念想想,张宝的兵马不属于官军,无论是犒赏还是抚恤,朝廷都不需要掏一分钱,而除掉曾头市,朝廷同样也可以得利。
拿到了“朝廷的许可”,张宝也没在汴梁多待,当即便启程回到了梁山。得到朝廷旨意的济州、郓州等地官府并没有因为梁山的兵马调动而感到紧张,反倒是官军之中有不少人羡慕起了梁山的人马。
官军羡慕梁山人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与梁山人马没有接触的还不算,可驻守梁山周边各州的官军,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有关梁山人马待遇的事情。那高出自己好几倍的关饷跟没法比较的百贯抚恤金,足以动摇官兵为朝廷卖命的决心。
人比人,得死啊。同样都是当兵,为啥待遇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梁山都不需要出兵,单是待在梁山就起到了打击敌人士气的目的。此番梁山出兵曾头市,张宝并没有对外人说是寻私仇,而是大肆宣扬女真人在曾头市的横行霸道,激起了身为大宋人的同仇敌忾之心,将梁山塑造成了主持正义的使者,一路招摇过市的抵达了曾头市。
而作为这次的大反派,此时的曾头市也开始有点心慌意乱。过去曾头市能够横行无忌,一是自身武力过人,庄中除史文恭、苏定这两个高级打手外,曾弄的五个儿子也个个武艺过人,人称曾家五虎,有这七人提供武力保障,再加上曾家又将当地官府给“喂饱”,在这曾头市的地界上曾家人自然是为所欲为。
可他们忘了,多行不义必自毙,当此事被张宝直接捅开,朝廷为了民心选择默许,当地官府为了避嫌与曾家划清界限以后,曾家所能依仗的,只剩下自身的那四千余族人。
老话说得好,缺德事干多了,迟早会遭报应。而张宝的梁山人马,就是曾家的报应。曾家有猛将,但张宝最不缺的也是猛将。而且相比起曾家,张宝能够拿得出手的一流猛将更是多得多。
“怎么就招惹上这个煞星?”曾弄正在大脾气。只是他忘记了,当他知道自己的大儿子曾涂抢了张家的两百余匹战马时,他还竖大拇指夸儿子抢得好呢。
“爹爹,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还是想想怎么办吧。”曾弄最小的儿子曾升出言提醒道。
“唔你看我们要是把马还给张家,是不是能免去这场灾祸?”曾弄沉吟了片刻,开口问曾升道。
曾家五虎,曾弄最看重的还是小儿子曾升,与他四个整天只知道舞刀弄枪的哥哥相比,曾升是曾家心眼最多,也最爱动脑的人。
“爹爹,此时说这些为时已晚啊。当初若是大哥刚抢了人家的时候咱们赶紧还马再赔礼道歉,恐怕事情还有转圜。但现在,此事已经闹大,而且那张家也是狡猾,不提被咱们抢走的战马的事情,单说这些年咱们在曾头市的所作所为,激起了整个大宋对咱们的敌视。他是师出有名了,但咱们也被逼上了绝路。”
“爹,你别听老五瞎说。”一旁的曾涂有些听不下去的插嘴道。
只是不等他把话说完,就听曾弄怒声喝道:“你给老子闭嘴!都是你惹出来的祸!”
“当初爹你不也夸孩儿抢得好嘛。”曾涂不服气的嘟哝道。
“你还敢犟嘴!”曾弄大怒,起身要揍曾涂,一旁的曾密、曾魁见状赶紧起身拦住曾弄劝道:“爹爹息怒,大哥一向如此,您又不是不知道。”
曾弄也不是真的要揍曾涂,只是这小子实在是让他有些下不来台,被曾密、曾魁一拦,他也就就坡下驴,重新坐下。而曾涂也识趣,没有继续“刺激”自己的老子,老实坐了下来。曾升见父亲跟兄长都消停了,这才继续道:“爹爹,张家此番前来,我曾家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凭我曾家的实力,那张宝的梁山也未见得就能奈何得了我们。”
“唉但愿如此。我本以为这大宋朝廷跟张宝是水火不容,即便抢了他张家的马,张家也只能吃下这哑巴亏。却没想到大宋朝廷如此能忍,竟然会允许张家出兵在自家境内任意走动。”曾弄叹口气道。
曾升一时不知该如何劝解,也就在此时,早先奉命前往官府打探消息的曾索气哼哼的回来了,一见他这模样,曾弄等人就知道此去不太顺利。
“索儿,何知府怎么说?”曾弄开口问道。不想不问还好,一问就见曾索懊恼的说道:“爹,那姓何的狗官真不是东西,枉费早先咱们喂他那么多好东西。如今一出了事,他竟然连面都不敢露。孩儿去了官衙连他的面都没见着就被人给撵了出来。”
“爹爹,这大宋的官多是见风使舵的主,既然那姓何的都避而不见,那就说明这回的事他管不了。看来咱们这回只能靠自己了。”曾升沉声对曾弄道。
“看来的确如此。”曾弄点了点,对自己的五个儿子道:“孩儿们,求人不如求己,这回咱们只能靠自己了,都打起精神来,莫要叫人小瞧了。”
“爹爹放心,孩儿定尽全力。”曾涂等人齐声应道。
“好,不愧是我曾家的好儿郎。升儿、魁儿留下,其他人去准备吧。”曾弄留下了曾升跟曾魁,打走了其他三子。
“爹爹,您是不是还有别的吩咐?”曾升等三个哥哥离开以后,问曾弄道。
“嗯,你们兄弟可知如今夺了辽国东京道的大金国?”曾弄沉声问道。
“听人提起过,爹爹说这个做什么?”曾魁不解其意,反问道。而曾升却领会了曾弄的意图,摇头道:“爹爹,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咱们曾家的根在大宋”
“升儿,听爹把话说完。当年老子把家安在大宋,那是因为咱们女真人没有自己的国家,这些年虽然在大宋过得不错,但这里终非咱们的地盘。当初咱们不把这里的百姓当做自己人,那现在也就不要指望这里的百姓会拿咱们当自己人。咱们势大的时候无人敢惹,可如今,咱们要倒霉了,那些平时与咱们有仇的人当然也就盼着咱们倒霉,他们才好报仇雪恨。”
“爹爹,有史、苏二位教师在,咱们未必就不是梁山的对手。”曾魁闻言劝道。听到曾魁提到史文恭跟苏定,曾弄没说话,反而看向了小儿子曾升,而曾升也明白父亲的意思,当即轻声对曾魁道:“四哥,汉人有句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史文恭、苏定虽是我曾家教师,但同时他们也是汉人。”
“难道他们会帮着张家对付我们?”曾魁闻言皱眉道。
“难说,咱们曾家若是势大,他们或许还不会轻举妄动。可一旦咱们曾家面临灭顶之灾,那就难保他二人不生出异心了。这次爹爹召集咱们兄弟商议对策为何没有找他二人前来,恐怕也是出于这种顾虑。”曾升摇头道。
曾魁不信,可看到自己的父亲也是这个意思,他就不得不选择了沉默。而曾弄也没有继续话题,转而对两个儿子道:“魁儿、升儿,为父有意让你二人去大金国,你二人回去收拾一下,立刻出。”
“爹爹,如今大敌当前,你这时候让我们离开?”曾魁闻言一惊,赶忙问道。
“不错,就是因为大敌当前,为父才让你们先行离开。”
“孩儿不走。”
“混账,为父的话都不听了吗?”曾弄怒道。
“小五,你倒是说话呀,爹爹平时最听你的。”曾魁知道自己嘴笨,赶紧提醒五弟曾升道。
“四哥,父亲的意思是让我们兄弟二人保住曾家的香火,不至于被人灭了满门。这也是出此下策,毕竟此番的难关不好过。”曾升为难的说道。
“那,那为何不干脆大家一块走?”曾魁又问道。
“都走了,岂不是叫人小瞧了。”曾弄开口道:“老子当年在这里安家落户,没少祸害人,这时候要是不吭一声就跑路了,那老子的面子还要不要了?”
“爹,面子没命重要。”曾魁劝道。
“屁话,活着才是最重要的。”曾弄呵斥了曾魁,语重心长的对曾魁道:“魁儿,你跟你那几个哥哥一样整天只知道好勇斗狠,所以以后要多听你弟弟的。让你跟升儿一起离开,不为别的,只是希望你能保护好你弟弟,也能给他做个帮手,将来咱们曾家能不能报仇雪恨,就要看你们兄弟俩的了。”
“爹”
“走吧,不要婆婆妈妈,不像曾家的男儿。
曾弄想要让曾魁,曾升离开,为将来翻盘留下机会,可张宝却没打算留下后患。除恶务尽,既然他决定对曾头市下手,那就是已经下定了斩草除根的决心。曾头市不过四千余众,除了老弱妇孺外,可战之兵满打满算也就三千余人,而张宝这次出兵却直接拉出了四营人马。
自拿下高丽,张宝对自家兵马进行了一次重组,除了留守各地州府的地方守备军以及预备军新兵外,张家可以随时拉出来作战的人马足有十六个营,每一营皆是五千人的编制。梁山作为张家在大宋的大本营,除张宝的亲卫营常驻外,更有四营人马轮流驻守。
这回张宝所带出了四营人马,除了自己的亲卫营外,还有以花荣、萧家穗、鲁智深为主将的三营人马,仅留下卞祥的梁山野战军步军第一营协助许贯忠防守梁山。
四营人马,就是两万人,足以对曾头市完成包围,而先前被张宝从高丽调来的卢俊义、林冲、袁朗、糜貹,不过是调将不调兵,来的时间自然要比调兵遣将要快。当曾弄下定决心让曾魁、曾升离开曾头市的时候,张宝的梁山人马也已经将曾头市四面合围,插翅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