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在边境大量集结,身为西夏天子的李乾顺自然不会置若罔闻。西夏,是由党项人,也有人说是鲜卑人在中国西北所建立的一个政权,历经十帝,享国一百八十九年。
西夏的历史若是追溯可以到唐初,当时吐谷浑被灭,失去了靠山的党项人向当时的大唐政权请求内附,得到允许后便被安置在了松州但在唐玄宗时期,由于担心受到吐蕃人的劫掠,党项人便又被迁至到了庆州等到安史之乱后,唐将郭子仪担心这些异族闹事,便建议当时的唐代宗将党项人又迁至了银州以北、夏州以东地区定居,由于这一地区曾是南北朝时期匈奴人郝连勃勃所建大夏政权旧地,此地又被称为平夏郡,而生活在此地的党项人,也就是后来西夏皇族的先人。
到唐僖宗时期,由于当时的党项族首领,被朝廷封为夏州节度使的拓跋思恭协助朝廷平黄巢起义有功,一度为朝廷收复长安,故被朝廷赠李姓,封夏国公,自此以拓跋思恭及其李姓后代以夏国公的身份成为了当地的藩镇势力。
而等到五代十国时期,由于当时的李氏政权无论中原谁坐天下都采取俯首称臣的策略,反而让西夏地区成为了难得的“世外桃源”,中原都快打出脑浆子了,唯独西北反倒能够安居乐业,而在经历了两百余年的建设以后,西夏地区也变得极为富饶起来。
当时的西夏李氏可说是有兵有马有钱有粮,已经具备了争夺天下的资格。但由于李氏一族野心不大,只想做一方诸侯,当时的宋太祖赵匡胤在削夺藩镇兵权的时候也就开一面,允许其世袭夏国公。
不过也正应了那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宋太宗赵光义上台以后,情况就又再次出现了变化。相比起赵匡胤,赵光义这个皇帝就显得有点志大才疏了,先是为削藩镇想将李氏一族迁至汴梁定居,结果跑了一个李继迁。而这个李继迁志向不凡,颇有政治手腕,逃脱之后利用联姻的方式获得了当地数位豪强的支持,随后又诱杀宋将曹光实,占据银州,攻破会州,公开反宋的同时又遣人向辽国请降,接受了辽国的册封。
当时的宋太宗不由恼羞成怒,他本以为逃走的李继迁成不了什么气候,却没想到叫李继迁当众打脸,当即便派出五路大军征讨李继迁。结果五路大军皆败。
等到宋太宗死后,宋真宗为了结束与西夏的对峙状态,采取了息事宁人的态度,割让夏、绥、银、宥、静五州给李继迁,等于是承认了西夏的独立地位。
而李继迁之后,其子李德明亦是人杰,继续一面向宋、辽称臣,一面大力扩展党项人的生存空间,等传至其子李元昊手中时,拥有夏、银、绥、宥、静、灵、会、胜、甘、凉、瓜、沙、肃数州之地。
而等李元昊称帝以后,大宋自是愤怒,但无奈实力不如人,在之后的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麟府丰之战、定川襄之战这四场战役中接连失利,被歼灭西北精锐达到数万,无力再寻西夏的麻烦。而作为西夏另一宗主国的辽兴宗,则在河曲之战中败北,御驾亲征率领十万精锐亦不是李元昊的对手。
连败当世两大强国,让西夏与宋、辽呈三足鼎立之势,志得意满的李元昊变得不可一世,日渐暴横淫纵,但在他强纳儿媳妇为妃后,被愤怒不已为报夺妻之恨的儿子宁令哥割去了鼻子,血尽而亡。
李元昊死后,太子,也就是杀父凶手的宁令哥被处死,即位的新帝李谅祚年幼,其母没藏太后摄政,把持朝堂,而李谅祚又是个短命鬼,年仅二十一岁便突然去世,其后继者李秉常虽继位的年纪要比上一任要大些,可也就是七岁,朝堂大权被梁太后把持,并且由于迟迟不能亲政,导致李秉常最后以二十六岁的年纪郁郁而终。
西夏经过这两代太后专权,国力可说是已经大不如前,万幸天不亡李氏,继位的李乾顺是位雄主,三岁继位,十六岁时便使计让辽国使人鸠杀梁太后,支持自己亲政。李乾顺政治手腕灵活,擅长左右逢源之道,他深知西夏如今国力虚弱,不宜与宋辽开战。
先是遣使向宋国求和,上请罪表恢复了宋国对西夏的“岁赠”,随后又两次向辽国请婚,迎娶辽国宗室女耶律南仙,巩固了与辽国的亲密关系。李乾顺执政之初,国力虚弱,宋国有机可趁,倒是也占了一些便宜。但随着李乾顺稳定局势,励精图治数年后,宋夏之间的战争形势就开始变得对宋国不利。
此时童贯准备率领西军征讨西夏,而西夏的国力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并不像大宋君臣所想象的那样可以轻而易举的击败。
武有察哥,文有忠礼,说的就是李乾顺麾下的三位重臣。武将察哥骁勇善战,足智多谋而文臣仁忠、仁礼兄弟通晓蕃、汉文字,擅长诗文,颇得李乾顺喜爱。这三人与李乾顺关系亲密,是李乾顺的死忠。
如今宋军大兵压境,李乾顺要找人商量对策,这三人被第一时间召至了李乾顺身边。李乾顺亲政时不过十六岁,当时国力虚弱,而如今李乾顺已经三十出头,西夏在他手上经过这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国力渐复,已经不惧外敌。
察哥身为武将,值此国难当头自是要挺身而出,而无论是李乾顺还是李仁忠、李仁礼兄弟也都有借此机会扬眉吐气一把的想法。
“宋国此番不怀好意而来,无非就是见辽国如今自顾不暇,自己有机可趁。”察哥大声对李乾顺道:“不过国主放心,我大夏这回即便没有辽国相助,亦有把握击败来犯之敌。”
“察哥,莫要轻敌。”李乾顺见状不放心的提醒道。
“国主安心,微臣自会小心对待。”
“你们的意思呢?”李乾顺又问李仁忠、李仁礼兄弟道。
作为哥哥的李仁忠与弟弟李仁礼对视一眼,开口道:“国主,我兄弟二人也认为与宋国一战在所难免,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
“好,既然你们都认为应该打这一仗,那咱们就打起精神来,让宋国吃些教训,日后不敢再小觑我国。”
两国交战非同儿戏!而宋国君臣对此却还没有足够的认识,不知彼更不知己,一味的想当然尔,焉有不败之理。大宋西军多为百战之卒,若是善加使用,必能为大宋开疆扩土。只是可惜大宋重文轻武,许多文官又喜欢“不务正业”,自认为文武双全,实际上却只是狗屁不懂。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辈,犹自说兵机。”这首好水川之战时投靠西夏的大宋落第举子张元所写的诗充分说明了大宋的“嘴炮”何其多。
嘴炮,顾名思义,本事全在那张嘴上,就跟后世的键盘侠意思差不多。张宝不愿听从朝廷的指挥,关键也是在此。那些位“神机妙算”可称“半仙”的“军事奇才”,在张宝眼里却是一个比一个草包。
全他娘的是扯淡!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为将者若是不能做到随机应变,那真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为了压制武人,大宋的文官集团也算是费尽心思做到了极致,大宋对外战争屡战屡败,不是将士无能,而是远在后方遥控指挥之人的责任。
梁山军是张家的私军,是张宝安身立命的根本。张宝自是不愿意让梁山军任由朝廷那帮自以为文武双全的蠢货摆布。对于朝廷命人送来的阵图,张宝随手就当了擦屁股的废纸。但张宝能够如此无视朝廷的“威严”,却不代表童贯也可以这样。
童贯当初能够在西军站稳跟脚,靠得也不是这些阵图,而是他敢放手让手下将领自由发挥,这才屡立战功。阵图这东西,童贯也知道不顶用,但西军的粮饷全指望着朝廷拨付,童贯也就无法像张宝那样“任性妄为。”
张宝并不知道童贯是有多羡慕他,但张宝知道,自己待在大宋境内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在粮草之前,情报更加重要。通过自家的买卖交易,张宝得到了大量自己想要知道的情报消息,其中就有西夏正在紧锣密鼓,暗中调兵谴将的消息。张宝对此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尽人事,听天命,准备将此事告知童贯。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张宝在韩五、狄雷二人的保护下亲自从草城川赶到了麟州的银城,面见童贯,准备提醒他西夏对大宋的西军已经有了提防。
得知张宝“求见”,童贯不由一愣,他实在想不出张宝此时来见自己的理由。早在得知朝廷花费重金“雇佣”张宝率兵前来相助的时候,童贯就是满肚子的不高兴。他认为自己麾下的西军足以解决西夏这个大宋劲敌,完全不需要别人来“分一杯羹”。
好在张宝是个识趣的,到了西北以后主动承担了阻击辽**事干涉的任务,也算是不与西军抢功的一个表示,童贯对此颇为满意,也就稍稍放下了对张宝的戒心。
而之后张宝率部前往草城川驻扎,更让童贯对张宝生出一丝好感。童贯可不认为张宝去草城川驻扎是因为惧怕自己,以张宝如今所掌握的力量以及他在朝堂上的“地位”,童贯有理由相信,张宝只是给自己面子才会转移到草城川驻扎。
正所谓人进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童贯将张宝视为同量级的对手,张宝对他所表示出的善意,童贯自是也想拿出同等的善意。只是张宝好像什么也不缺,以至于童贯直到现在也没等到表示的机会。
如今听说张宝登门来访,童贯不敢怠慢,当即命义子童师礼前去大门迎候,而自己也亲自赶到二门迎候。
张宝此来并非砸场子,见童贯以礼相待,他当然也不会失了礼数。随着童贯进了内堂,分宾主落座以后,张宝这才将来意向童贯娓娓道来。
对于张宝所说消息的真实性,童贯倒是没有怀疑。张家商队遍天下,这是已在大宋境内达成一致的共识。别看张家的商铺好像在大宋境内持续减少,但从每年张家上缴朝廷的税金来看,张家的买卖不仅没有倒退,反倒还有进步。
谁也不知道张家在大宋境内所开的买卖商铺到底有多少家,有多少家是在“挂羊头卖狗肉”,也正是因为搞不清楚,才让朝廷对待张家更加不敢轻举妄动。张宝之所以能够在朝堂上“任性妄为”,一方面是仗着手里有兵,另一方面就是他把自己的买卖融入了大宋的民生,动一个张家容易,朝廷若是不计损失的钱财,张家在国家机器的面前也只能选择退让。但对付张家所引起的后果却是灾难性的。
在大宋,尤其是现如今的大宋,还没有一个拥有足够魄力的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对张家下手,而朝廷越是迟迟不对张家采取行动,也就给了张家将根扎得更牢靠的时间。张宝能够掌握如此多有价值的情报,完全要归功于那些“无处不在”的张家情报人员。
童贯相信,张宝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他同样想不明白,张宝为何要这样做。虽然此时张宝并没有举起反旗公然与朝廷分庭抗礼,但在童贯的眼里,张宝其实跟一个乱臣贼子也没多大区别。
也正是因为这样,童贯才更不明白张宝为何要特意来提醒自己。自己所掌握的西军可说是大宋目前战斗力最强的一支军队,一旦有失,朝廷也就没了可以制衡张家的保障,这样一来反倒对张家更有利。为何张宝却要选择在这时帮助自己这个“敌人”?
“童枢密,想不通我为何要专门来提醒你?”张宝察言观色,看到童贯的神色便猜到童贯心中所想,不由笑着问道。
“还请张公子能为老朽解惑。”
“原因其实很简单,西军多为秦陇子弟,而这秦陇子弟,亦是我汉家男儿。而我张宝跟梁山军,同样也是汉家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