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大宋也有学生会,那陈东便是学生会的领袖。虽然陈东此时并没有在朝中为官,但在太学学生当中却是声望极高,一呼百应。不过再高的声望,进了武胜军的大营也没用,面对冲着自己笑眯眯的张宝,陈东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张宝欣赏陈东身上那份耿直,在满朝皆是溜须拍马之辈的大宋,这样的人难能可贵。宗泽、李纲是在职官员,真要出手拉拢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而陈东不同,陈东虽在太学当中颇有人望,但终归只是一个太学学生,即便动用一些强硬手段,真正会愿意替陈东鸣不平的也不会有多少。而且最关键的是,陈东由于性情耿直的缘故,他并不受朝中大多数官员的待见。这次会被定为武胜军监军,张宝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有人想要借刀杀人。
张宝当然不想杀陈东,而以陈东眼睛里不揉沙子的性格,张宝甚至都已经替陈东安排好了职位。监察御史,专司监管各级官员是否存在以权谋私的行为。早先没拿下高丽以前,铁面孔目裴宣负责张家军的军纪,但随着高丽被拿下,各地方官员被委派,裴宣的任务也就有点重了。张宝想要将监察分为两块,一是军队,继续由裴宣负责,二是百官,则要交给陈东。当然陈东目前还只是个生瓜蛋子,不够格担当这个重任,还需要磨炼一番才堪大用。
至于陈东个人是否同意,张宝对此倒是不怎么担心。当初被他命人“请”去高丽的那些人,如今还不是都乖乖替他在高丽治理地方。
“陈兄,来,只要你在这份契约上按个手印,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张宝笑着对陈东道。而陈东则连连摇头,“张宝,你休要欺人太甚,我陈东誓死不会与你这国之大贼为伍。”
“你这不是还没死了嘛。来人,陈兄的手脚有些不听使唤,帮他一把。”张宝丝毫不在意,吩咐左右道。立刻便有两名大汉上前,一左一右抓住陈东的胳膊,其中一人更是抓起陈东的右手,掰开陈东紧攥着右手,捏着大拇指沾了点印泥,随后按在了摆在陈东面前的那张“卖身契”上。
陈东一直在挣扎,可他是个读书人,论力气哪里是两个身高体壮的大汉对手。看着被强行按在纸上的指印,陈东忍不住痛哭道:“你,你们不得好死,逼良为娼”
“哎,哎,别瞎说啊,我们可没有逼你去接客。”张宝边说边将契约收好,然后才对陈东道:“陈兄不必难过,这就是命啊。你说你好好的待在汴梁不就没事了,偏偏要跑我这来,那我哪能放过你。”
“你,你”
“得啦,别总一副被逼无奈的样子,大宋虽好,可惜气数将尽,你替我做事,将来说不得还得我来挽救大宋百姓呢。”
“就凭你?我大宋兵强马壮”
“兵强马壮不是靠嘴巴说出来的。”不等陈东把话说完,张宝就开口打断道:“这种傻子都糊弄不了的话就别说了。”
“大宋不止有西军,还有皇卫军以及河北禁军,我就不信这三支朝廷劲旅对付不了你张家军。张宝,休要太过高看了自己。”
“大宋以文治武,防武将掌权甚于防川,就算你方才所言的三支人马真是劲旅,但只要是文官挂帅,那就绝对不是我武胜军的对手。韩琦牛不牛,却叫一个落第秀才打得差点全军覆没。小东子,前车之鉴呐。”
“宗泽、李纲不会任由你如此妄为。”
“呵呵宗泽、李纲皆是忠直之人,但同时这二人也知道变通之道。他二人为何来了以后立马找理由离开,就是他们知道留在我这里迟早要被我收拾。而你”张宝说到这忽然笑了笑,“小东子,其实以你的性格并不适合做官,不过做个负责监察的官倒是合适。等回头你去了高丽以后,你先跟着裴宣适应一段时间”
“大丈夫当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想让我替你这个乱臣贼子效力?休想!”陈东冷笑着说道。
“呵呵你会答应的。”张宝闻言笑了笑,吩咐帐中的四个大汉道:“好生伺候陈御史,陈御史但凡要是有半点差错,唯尔等是问。”
“主公放心,我等定与陈御史形影不离。”
陈东本以为形影不离这四个字只是说说而已,不想那四个大汉真是说到做到,同吃不说还同睡。四个大汉分成两组,轮流陪陈东歇息。半月不到,陈东就消瘦了许多,两个黑眼圈乍一看就跟国宝似的。
张宝在得了陈东的“卖身契”后便没有再管陈东,我的地盘我做主,这武胜军里陈东孤家寡人一个,就算他想闹事都出不了营帐,四个形影不离的大汉是不会让他胡来的。在“搞定”了陈东以后,张宝便将主要精力放回了坚守上党的钮文忠身上。
钮文忠是大晋国的枢密使,可说是大晋军方的首脑,麾下四威将个个武艺不俗,如今率领五万人坚守上党,阻止张宝的武胜军北上去寻田虎的麻烦。宗泽、李纲眼下正一边练兵一边利用郑之瑞的口才说服各地叛军为己所用。
大势之下,有金钱开道,大多数当初看到田虎势大来投的山大王们纷纷做了回墙头草,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官军,这也就导致宗泽所率的这支官军数量激增,战果也尤为引人注目。不过要论真实战力,宗泽这一路却是最弱的。而宗泽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在不断收复失地的同时,他也在降军中不断挑选精壮加以训练。
如今朝廷官军分三路进攻田虎,除张宝、宗泽这两路外,剩下的一路便是项元镇、张开以及后来反正的荆忠。项元镇、张开早先并未投降田虎,他们此时倒是不必担心战后会遭到朝廷的清算,张宝也正因为如此才没有向对待徐京、梅展那样招揽他们。至于荆忠,虽然家人也被张宝暗中使人救下,但相比起张宝,荆忠明显更看好朝廷,而张宝从来不喜欢“强人所难”,既然荆忠对自己没信心,那张宝也不强求,等到战事结束,将其家人还给他也就是了。
眼下宗泽一路高歌猛进,项元镇那一路也不甘示弱,相较起来,反倒是张宝这一路有些进度拖后。不过张宝对此情况并不觉得着急,他本来就对消灭田虎一事不怎么上心,之所以答应朝廷这次的“雇佣”,一来是想要练兵,二来则是为朔州的发展争取时间。只要一日不与朝廷撕破脸,那张家的物资便可以畅通无阻一日。朔州才被夺下不久,张宝需要以朔州为跳板,进而对辽国西京道进行更深一步的渗透。
辽国的南京道可说是辽国最繁华的地段,同时也是辽国的精华所在,可以说南京道就是一块肥肉,而盯上这块肥肉的也远不止张宝一人。别看此时辽国丢了东京道,上京道也眼看着就要不保,但只要有南京道在手,辽国就还有一战的底气。
南京道,已经成了多家势力的必争之地。张宝虽苦心经营了十几年,但说实话,真要是拼家底,他还真拼不过宋国。宋国建国百余年,收拢了士人之心,同时也让大部分百姓认可了其正统的地位。此时宋国朝堂是很糟糕,大多数忠臣良将被排除在朝堂之外,但只要大宋遭到劫难,朝中势力重新洗牌,正所谓破而后立,大宋也未必就真的会亡与敌手。
张宝的高丽并不是龙兴之地,偏安一隅倒是合适,但想要再进一步却不太可能。而南京道日后必是宋辽金三国的必争之地,张宝无意过早掺和进去,那能让张宝进行“投资经营”的地方,那就只剩下西北。
一旦辽国被金所灭,金兵南下,中原大乱,西北自然也就会成为“三不管”地带,而张宝所要做的,就是在金兵南下以前建立一支可以统领西北的悍军。仁义道德这东西其实在暴力面前的作用微乎其微,这东西是跟讲道理的人说的,面对不讲道理的人,还是拳头更管用。西北民风彪悍,想要让人听话,唯有先打服了以后再慢慢跟他讲道理。不听?那就再打,直到打服为止,打死了算。
眼下张宝的目的基本已经达到,宗泽、项元镇想要抢功,那就由他们去。相比起田虎,张宝反倒对钮文忠更感兴趣一些。这钮文忠说起来虽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好歹也是个讲义气的主,而且论能力也还是有的,要不然他也不会成为田虎的枢密使。
上党被钮文忠带着手下打造的如同铁桶一般,说实话,钮文忠并不惧怕武胜军攻城,他甚至还有一点期待武胜军主动来攻,也好让他一报早先在壶关下折戟之仇。可武胜军自兵临上党以后却并不见有攻城的迹象。
除了每日派人在城下叫阵外,哪怕是发动攻城也是光打雷不下雨,战鼓敲得震天响,可偏偏就是没有兵卒上前。钮文忠也曾尝试着派人偷偷出城夜袭武胜军大营,可往往就是有去无回。弄不清武胜军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的钮文忠只得坚守城池,加强戒备。
不过今日,看武胜军的阵势,似乎不打算继续与自己耗下去了。看着城外军容齐整的武胜军,钮文忠急忙下令手下众将提高戒备,他本能的觉得,整合最武胜军是要跟自己玩真的了。
先是投石攻击,紧跟着高过城墙的井阑被推上前,井阑上的神射手利用改良过得神臂弓专门射杀城头负责指挥的中下级将官,导致城头田虎军一时指挥混乱。而越是如此,钮文忠的心里越是兴奋,连连喝令众人稳住,等候武胜军派兵攻城,短兵相接。
为了守好上党,钮文忠做足了准备,滚木礌石,热油箭矢都是备得足足的,就等武胜军将士上前时能给与迎头痛击。但让钮文忠没想到的是,武胜军只是对上党城头进行远程打击,而像云梯、冲撞车这类需要近战才能用到的武器,武胜军却迟迟未用。
钮文忠不怕武胜军用云梯,城头已经准备好了滚木礌石、热油箭矢,也不怕武胜军使用冲撞车撞击城门,早在武胜军没有攻城以前,他就已经叫人用装满了砂石的麻袋将四城门堵死。可武胜军迟迟不进兵,钮文忠的准备也就派不上用场。不仅如此,钮文忠安排在城头的将士还处在光挨打却换不了手的处境当中。
把人调到城下暂避一时?钮文忠又担心到时会来不及上城防御,可就这么死撑着硬挨,这损失又未免太大了一些。正在钮文忠左右为难之际,就见武胜军中又推出了两样稀罕的东西。
“陈兄,今日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张家新研制出来的攻城利器。”张宝笑着对一脸憔悴的陈东介绍道。
此时的陈东早已没了前些时日意气风发的状态,想想也是,每天晚上都有两个身强体壮的大汉“陪睡”,而且还处在鼾声震天的当中,能休息好才怪。
“张宝,我是不会屈服的。”陈东咬着牙对张宝道。
“好,我就欣赏你这副不服输的劲头,监察御史干的就是监督百官的活,太软骨头了可不能胜任。”张宝闻言夸了一句,随即又道:“你现在看到的是我张家花费了无数钱财以及人力方才研制出来的攻城炮,有了这玩意,再坚固的城墙也跟纸糊的没有两样。”
“哼”陈东冷哼一声,那表情充满了不信。
“知道你不相信,不过眼见为实,今日就叫你大开眼界。”张宝见状也不生气,吩咐亲兵道:“传令下去,给我照着城门楼子轰。”
不多时,就在陈东的亲眼验证下,上党南城的城门楼子被轰塌了,火炮的巨响惊天动地,而上党南城城门楼子的轰塌,更是让陈东惊得目瞪口呆,他从未想过这世上还有如此威力的武器,的确就如方才张宝对他所言的那样,有这等利器在手,这天下真的没有什么能够抵挡其威力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