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专家吃过早饭，混入宁城早市的人流之中，我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袭上心头，自从收到照片以来，我一直很没有安全感，总觉得在什么角落里有一双眼睛偷偷地盯着我。老专家和我说过几次了，说那叫焦虑，被害妄想，让我放宽心，就算被偷看，我们男人也没什么可害怕的。

在街上没走几步，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是个中年男人：“我是大智，你们下火车了吧？要不要派车来接你们？”

我差点一跳三尺高，赶忙捂住手机的麦克风，对老专家说：“大智，是大智。”

老专家道：“他能给你打电话？你给他了电话号码？”

我略微一想就想明白了，他们竟然能借用我的号段，那肯定知道我的手机号码，这一点都不奇怪，关键问题是他怎么知道我们刚下火车的。

我对着手机说了一个字：“嗯。”

我将手机免提打开，大智说：“嗯？需要来接你们吗？”

我问老专家说：“专家你说呢，要还是不要？”

老专家凑到我耳边道：“要不要都一样了，现在性质变了，人家早就盯上我们了。”

“不要，我们先逛逛。”我果断的回绝了，现在被盯上了，我们就更加需要熟悉这周边的环境，因为越陌生越没有安全感，越熟悉就越好办事。

大智倒也不强求，说了一句：“那你们尽快。”

然后就挂了电话，我和老专家面面相觑，这人怎么有种自来熟的感觉，这通电话打得好像我们是远道而来找朋友相聚的一样。最后还好意思让我们要尽快。

我们挂上电话，跟着导航向凌云路走去，一路上老专家一直在东张西望，我说：“别看了，人家以为你是来踩点的小偷呢，而且你看破眼球都看不出来的，我跟你说的那次，在咖啡馆，就那么寥寥几人，我都分辨不出来，现在少说也有几百，一条街走下来就要上千，你还看个球看。”

“宇航员我跟你说，我们应该是在下火车的时候被盯上的。”老专家说，“在你家的时候，他给你发邮件还是向‘你’求助呢，现在一个电话打来就说是‘你们’了，你说对不对，他一定是看到我们来的是两个人了。”

我点头称是，分析的有道理，不过道理再清楚，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我们就这样硬着头皮在监视之中一路向城东走去。拐了三四五条街，过了六七八个红绿灯，然后就看见一条凌云路由南向北横在了我们面前。

这路名听起来给人壮志凌云的感觉，到这一看却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这里人流特别稀少，没有火车站附近来的繁华，但是可以看出这里的建筑相对高端、新颖，凌云路这边应该相当于我们苏城的科技产业园，那种新划分出来的开发区。我们随便到几栋大楼门口看了一下门牌号码，一推算，我俩就往北走去。

凌云路西边都是奇数号牌，我们一个一个号数着，数到“113号”的时候，老专家还在东张西望，我一拉他衣袖说：“别东张西望了，我们先过一遍，别进去，我是路人甲，你是路人乙，记住了吗？”

老专家点头称是。

很快我们便走到了凌云路117号，我们瞟了一眼，假装不在意，继续往前。不同于之前那些高层的写字楼，这里直接就是一个中大型的厂区，办公生产都在一起，门卫北侧摆着一块大石头，大石头上刻着四个大字“林夕科技”。

走过之后我对老专家说：“发现了吗？有蹊跷。”

老专家一脸懵逼，说：“我倒真没发现。你这处男好敏感呀。”

“别胡扯。”我想了想他确实不一定能发现，因为在他梦里那个女人叫“灵眸”。而在方圆和我讲的所有梦境中，那个小镇上大家都要去见得女人叫“灵犀”。

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了老专家，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系，他自言自语：“林夕，灵犀，林夕，灵犀，我是南方人，前后鼻音搞不清楚，听起来确实是一样的。”

我们一直走到125号，凌云路往北人更少，此时回头，身后除了一个扫大街的阿姨，什么人都没有，老专家说：“这阿姨，该不会是盯我们的吧？”

我说：“这怎么可能，人家就一扫大街的环卫工人，怎么看都没有特工和侦探的面相。”

老专家说：“还会看相啦？那你看看我的面相，像什么？”

我瞥了一眼：“行走江湖的郎中。”

看来盯着我们的人已经走了，一定是路人实在太少，不好隐藏了。

我们合计了一下，再走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一路过来大概的路况，人流量，建筑布局我们都已经了解了，连公安局在哪里都看到了，要是真出问题，我自问可以一口气不停的跑到公安局去。

于是我们俩回头了，来到“林夕科技”门口，已经九点多了，大门依然紧闭，传达室里人都不见。我心想难道私人企业都是这样，早上十点才上班，晚上九点才下班，那这家公司可比“九九六”好多了。

所谓的“九九六”就是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一周上六天。

老专家说：“五十步笑百步，它‘十九六’能比‘九九六’强到哪去？”

最后我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刚才给我来电的那个号码，才“嘟”了一下，就有人接了，还是那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喂，你们到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脑子里闪过一堆句子，都是鼓舞士气，稳定心境的，我告诉自己，风险越高的地方收获也越多……

老专家戳了我一下：“想什么呢？人家问你呢？”

我忙对着手机说：“哦，对对，我们在门口。”

“我派人来接你们。”

挂了电话，我和老专家在门口向里张望，这里看来看去都不像是杀人越货的地方。此时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里面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