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从没进入过梦境,而老专家却在梦里清晰的见到了我,唐家兄妹似乎都对这件事情特别感兴趣。
我心想,难道这种不按规律的现象证明了,我是这个梦境的救世主吗?
老专家太了解我了,一看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见我不说话了,突然说:“你不会以为你是救世主吧?”
唐欢一听笑了,让我很尴尬。唐乐说:“两位请跟我过来。”
于是我们一行人跟着唐乐来到了位于这层楼东北角一个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玻璃隔间,整个房间,全部是使用透明的玻璃从这一层楼中隔出来的,连房门都是玻璃移门,只是在移门之后放了一个屏风,屏风上是一幅山水画,和这里的氛围不是很搭。
移门在人靠近的时候自动向两边打开,我们跟着唐家兄妹鱼贯而入。绕过屏风,只见一个老人躺在床上。这个老人白发苍苍,身体消瘦,连上皮肤干燥、无弹性,呼吸尚且平稳。他鼻子里插着一根管子,我一看就知道那是通往胃里的鼻饲管。头上贴满了电极片。老人身边摆着一堆机器,我认识的有心率血压监护,脉氧监护,睡眠监护,脑电图仪、鼻饲加温器,还有一些都是我不认识的。
老专家职业病又犯了,他不由自主的上前,翻开那老人的眼皮,用手机后面的闪光灯照了照。唐家兄妹也不阻止。老专家说:“看这些仪器上的生命体征相关数据,这老先生一切正常。只是脑电图有点问题,全脑各个电极都呈现为7~8Hz的棘波。”
唐乐说:“是的,爸爸他身体状况目前还算正常,他只是在做梦而已。这种脑电图特征就是进入那个梦境的标志性表现,这是我们多年观测的结果。”
此时我看到老爷子他左边下巴之上一颗很明显的痣,但是特别小。我说:“老专家,你看那颗痣。”
老专家指着那颗痣对我说道:“他才是方圆跟你说的那个大智。”
唐乐说:“是的,爸爸二个月之前醒来之后,告诉了我们他在梦里发生的事情,他说有个来自苏城的方圆跟他在梦里有过短暂的交流,爸爸说那个方圆是带着自己的意识进去的,后来梦境崩塌了,他就被踢出梦境醒来了。”
我听到这里觉得有点乱,不知道是他们在吹牛,还是我听错了,我问:“什么?两个月前?不会是搞错了吧。方老爷子说他第七次入梦就已经将信息传递给了大智。那时候应该是2004年,都已经16年了。”
老专家凑到我耳边,说:“不会是方圆他脑子犯浑,记忆出了差错,算错了日子吧?”
唐乐说:“这点正是我们之间的误会所在,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这个梦境极其复杂,它并没有时间线的存在。”
我过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老专家说:“唐先生你这话就说得高端了,我们都不是太理解,能不能整理成说书的格式给我们讲讲。你看我虽然是个博士,但跟你说的那个情况并不是一个频道的,我们宇航员先生,读书少,更是理解不了,所以能不能请你俗一点?不?通俗一点?”
唐乐一时没听明白,什么俗一点,什么通俗一点。我知道老专家可能对着个东西特别感兴趣,又激动了,说起话来开始无遮拦了。他还说我读书少,我无论如何得在老专家面前装个逼,我说:“唐先生,时间是一切的原动力,如果没有时间存在,那任何物质都无法移动一分一毫。你所说的梦境没有时间线,我觉得这实在是不可能,毕竟梦境的发展也有方向,虽然梦里经常开始的不明不白,结束的潦潦草草,但只要有开始结局,说明就有时间在流动。”
唐乐给了唐欢一个眼神,唐欢跑出去拿了一个平板电脑交给我们,唐乐说:“上面有我们这么多年来关于梦境的所有资料。我们抓紧时间,我边讲,你边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提出来。”
接下来唐乐所讲的东西,远远超出了我们的认识,我越发觉得宇宙的宽广,也越发觉得人类的渺小。能在这无穷无尽的世界,拥有地球这么一个小小的避风港,这是多么幸福事情。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听方圆的梦境,我宁愿不参与这一切的一切,我宁愿像个无知的蚂蚁一样,守护者自己低级的宇宙观,在城市里穿行、忙碌,在时间里慢慢老去。
但是现在我没有机会了,从老专家在梦里看见了我,清晰地看见了我之后,我就已经被彻底卷入了这个事件的旋涡之中。
唐乐所讲的内容主要包含了两部分,其一是他父亲的日记和一些亲口讲述的事情;其二就是发生在这实验室里的以及相关的研究结果。
这个事情的空间起点位于阿尔班古特沙漠,时间起点位于1964年。
那一年唐邦国,也就是真正的大智,唐乐和唐欢的父亲,还是一个小伙子,刚过完20岁生日不久,他就随着科考队踏上了前往阿尔班古特沙漠的旅程。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对该沙漠地下水、矿藏分布和地质结构进行考察。如果能在无尽沙漠之下找到石油、石墨、铜矿、铁矿、铝矿、金矿、钻石矿等等,什么都行,那么将对国家带来极大的利益。那个年代里每个人血管里都流淌着坚韧不拔的红色血液,国家的决策高于一切,国家的任务必须完成。
这支队伍一共有五十多人,其中唐邦国等八人是以大学委派学习为由加入其中的。出发时候正值春末夏初,阿尔班古特沙漠位于新疆玛纳斯河以东乌伦古河以南,海拔600米左右,是我国最大的固定、半固定沙漠。这里极端高温可达40℃以上,极端低温可达-40℃以下。他们去的季节还算好,气温总体波动在30℃~10℃之间。也就是白天少穿件衣服,晚上多穿件衣服罢了。
五十多人一入沙漠,昼行夜伏。照着上级发下的图纸,一路前行一路勘测,好在这固定和半固定沙漠沙层较薄,勘测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但不顺利的是勘测结果,结果始终是个零。食物和储水消耗已达一半,虽然军用卡车的油还有不少,但必须得回头了,柴油又不能吃,如果在物资消耗完之前还没回到最近的城镇,那这里很快就会变成大家的露天坟墓。
领队的一商量决定由此开始转向西,然后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形,兜回去,这样可以勘测更多的地方,又不会影响的回城时间,物资消耗有保障,队伍也更加安全。
阿尔班古特沙漠不同于那些流动性大的沙漠,这里有很多固定和半固定的沙丘,高高低低的,就像是一座座小山一样,而且这个季节来的还算时候,冬季积雪消融带来的水资源,像一把钥匙,开启了很多植物短暂的生命周期。这里可以看到许许多多的短命植物,有梭梭、白蒿、蛇麻黄、苦艾蒿等等,有时运气好的话还能见到一片片绿草鲜花,竟也将沙漠装点得生机勃勃。
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在旅途之中,唐邦国和他的同学好上了,那个同学的名字叫柳林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