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赵岐心跳慢了半拍。完了,这下她真的在陆教授的脑子里放火了。
她觉得今天她出门就应该看了黄历再出门!一天闯的祸可以写一个两千字的论文了!这有点超出了自己的接受程度……她今天真的只是想来道个歉,顺便增强一下和陆教授的熟识度!真的!
操之过急的失误她已经不想再犯第二次了。
义肢脱落,身为当事人的陆怀年比谁都更先感知。
一只手的握瞬间变成两只手拖,赵岐不敢移动,她怕这个东西从陆教授的袖子里掉出来,更怕陆教授当着自己的面被别人看到这个东西会觉得伤了自尊。
可要说最怕的她真的怕陆教授觉得自己是因为罚站的事情在恶作剧报复他。毕竟哪有那么多巧的事情全都被她遇到了?就算这事情是别人说给她听,她自己都不会信!
手里的重量像一个烫手的山芋,安不上去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袖子和他手套的接口出,无意间露出了点异样的肤色,赵岐看见过赶紧往袖子里面挪了挪。
夏远看了眼赵岐手里拖着的东西,脸色骤变“赶紧上车吧,怀年。”
反倒是陆怀年啊,他比谁都淡然。“无妨,松开吧,我自己来。”因为他的一句话,赵岐稍稍放了手,全放赵岐不敢。
陆怀年用左臂的假肢扶着脱落的右臂,任谁看着都觉得难度有些大,赵岐还是不放心的跟了上去。
经过那些路人甲的身侧时,赵岐听见人群里有那么一句窃窃私语:“那不是刚才叫赵什么来着,就刚才陆教授演讲中迟到的那位,她竟然牵着陆教授的手,什么情况?”
赵岐无语了,她那是牵吗?她那是礼貌握手着好吗?就是中途一激动,给人家拽掉了,嗯,拽掉了,所以现在松不了而已。
陆怀年今天穿的灰色西服,布料相对于平日的有些顺滑,所以在上车的时候,没被托稳的右臂义肢顺着往下坠。赵歧眼疾手快的伸手搂住了,用整个身影挡住了陆怀年的小臂以及堵了大半个车门。
果然穿得厚还是有好处的!
幸好幸好,没让别人看见。
陆怀年与她对视了一眼后神情淡然地俯身坐下,右小臂的义肢也径直滑落到赵歧怀里。赵歧抱着个义肢,转身不行,难不成现在给他放进车里?
“上来吧”陆怀年看着她一脸无措的表情开了口。
赵歧拉开宽厚羽绒服的拉链,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的右小臂义肢藏进了棉服里上了车,然后迅速的关了后面的车门。
做完这一系列的赵歧终于松了口气。
陆怀年看了眼身侧依旧抱着自己义肢,思绪却在走神的人“赵同学不介意的话能否帮我去一下西装外套?”
平时这种活,只要夏远在身侧就绝不会让陆怀年亲自动手来,除了他在家里有他的那位特殊侍者照顾着,夏远迫于无奈插不上手以外,在外面其他的都是他来。
可现在他在开车,腾不出手。透过后视镜,夏远看得出他在忍耐,他平日不习惯带义肢也很反感,能撑到现在实属不易。再加上这组义肢是新送来的,尺寸有些偏差,陆怀年心里有多不满意,夏远也猜了个大概。
“怀年,需要我停车吗?”
“不用,我可以帮陆教授。”一件外套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造成这种局面的人还是自己。
陆怀年侧了身子,为了让坐在右边的赵歧更方便些。褪去西装的陆怀年,右胳膊的小臂处的衬衫从手肘处开始塌陷。
陆教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薄薄浅浅的呼吸声似有若无,他身侧的玻璃上早已经氤氲了一层雾气。
赵岐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些,可她再怎么强迫自己,也没能挪开视线。
夏远被左边突然摔倒的机动车紧急逼停在了路边,夏远很确定自己没碰到她,是她自己骑车摔倒的!
赵岐本来就坐的扭捏,慌乱中抓到了一样东西才稳住没扑倒前面的座椅。等到看到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她真的宁愿是自己磕到前面的座背上。
陆教授的右边空荡的袖子此时正被她毫无规章的握成了一束,连带着陆怀年的身子都往前怔了一步,他似乎有些不悦的蹙了下眉。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没说。
陆怀年今日衬衣的布料有些偏薄再加上落了雪,小臂没有体温的持续温热,赵岐手心的衣物是凉的。
她松开的有些匆忙,再加上突发状况,赵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缓解这种氛围。所幸陆怀年看向夏远,率先开了口“什么情况?”
“前面有人摔了,雪天路滑”夏远还故意咬重了后四个字,生怕身后的人误解。
“下去看看”
夏远心里别提多憋屈了,明明是她自己摔倒的,万一被讹上了,他可是有理也说不清!只能在下车时心里默默祈求上天:千万别是碰瓷的!
夏远下车后,车里只剩下她和陆教授。赵岐思忖再三,还是觉得自己应该道个歉。“陆教授,对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打击报复你!”让他为难,让他差点在那么多人面前有失颜面。
“打击报复你会只拽我义肢?”陆怀年看得出来,她确实不是出自于本意,义肢脱落,她那一瞬间比自己还要惊慌的眼神像极了第一次以这副面孔出现在外人面前的自己。
赵岐想都没想,一句“不会!”脱口而出。
“那你还想干什么?”
额……他见过谁打击报复会提前报备的?赵岐揉了揉鼻尖,尴尬地咧了咧嘴角。这个话题怎么答好像都不对,赵岐索性闭口不言。
“如果是因为这胳膊没有必要,我也没有去刻意隐藏自己的缺陷。”他不在乎这些事情,陆怀年瞥了眼左臂,如果不是不方便,左臂的这个义肢他也不会留。
车里的暖气开的有些足,陆怀年有些微微笨拙用左臂义肢地给后车窗开了一点缝。
刺骨的冷风钻进来,赵歧的目光不自觉地停留在他那被被风扬起的右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