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骄女第一卷、雅溪蒙氏78、姜二郎一丝极细的破风声,在空中呼啸而过。
那腾蛇忽然猛烈挣扎,蛇身疯狂甩动,但头颈部却贴在树干上无法动弹,原来它的七寸处,竟被一枚指头长的袖箭钉住了。
李小七和蒙庆云忙转头望去。
姜二郎端着一支袖箭筒,笑吟吟地向他们走来。
蒙庆云从未觉得他的笑容是如此地可爱,仿佛阴雨连绵的天气里突然照进来的一蓬阳光,整个世界都被照亮了。
“二郎!”
连李小七都大大松了口气,惊喜地叫起来。
姜二郎走到近前,道:“我这可是救你们于水火了吧?”
李小七感激不尽:“你真是及时雨。”
姜二郎先看了看他脸颊伤口上凝固的血痂,笑道:“这下,全歙县城的女郎都要伤心了,你这样绝世容貌破了相,太让人惋惜了。”
然后目光下移,看着蒙庆云被包扎得很明显的脚踝,问道:“骨折了?”
蒙庆云委屈地答应:“是。”
姜二郎道:“你的婢女第一时间来禀报,大家都知道你们出事了,白家和慈光寺,还有县衙,把所有能派的人都派出来了,漫山遍野地搜寻你们二位。我身上有功夫,走得比别人快些。猜想着,你们应该也会自救,就沿着这道山坡找过来,果然就最先找到了你们。”
李小七道:“你来的正好,我背了她一路了,赶紧换人。”
姜二郎失笑:“这么快就把救命之恩给抛到脑后啦?”
李小七:“你我之间,还用得着客气?赶紧的吧。”
蒙庆云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我有那么重么?”
姜二郎说归说,还是很麻利地将人接到了自己背上。他体格比李小七高大健壮多了,肩宽背阔,蒙庆云趴在他身上,最能感受到衣裳底下的肌肉是何等紧实,充满了潜伏的力量。
李小七不仅把人交给他,还把自己头上的花环也摘下来,顺手套在了他头上。
姜二郎拧着眉头嫌弃:“这就不必了吧?”
李小七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便往姜二郎来的那个方向走,姜二郎背着蒙庆云,还故意走到那条被钉住的藤蛇前面。
虽然藤蛇已经停止挣扎,但蒙庆云还是很害怕,姜二郎明显感觉到她夹住自己腰部的两条大腿的肌肉都紧张了起来。
“别看了,快走快走。”
她拍着他的肩头。
姜二郎笑道:“这蛇儿其实没毒。”
不管有毒没毒都很可怕,蒙庆云只觉浑身鸡皮疙瘩,头皮都发麻了,蹬着仅限能动弹的一只脚跟,连连催促快走。
姜二郎吓够了她,这才迈动步伐。
他走的比李小七就轻松多了,一步有他两步大,李小七没了背上的负累,自然也跟得上速度,三人很快便走出去好远。
渐渐的,喊“七郎”和“元娘”的声音从好几处地方隐隐绰绰地传来。
姜二郎道:“咱们快走出这林子了。”
李小七应了之后,发现姜二郎背上却十分安静,回头一看,蒙庆云竟然就趴在姜二郎的肩头上睡着了。
姜二郎早就感觉到自己左肩沉重,放轻了声音道:“滚了山坡,受了伤,又受了一场惊吓,姑娘家还是身体弱。”
李小七点着头:“她也算是胆大了,若是换个胆小娇弱的,少不得要哭哭啼啼。”
姜二郎便将脚步也放缓了,尽量控制身体起伏的幅度,免得惊醒了背上的女孩子。
等他们走到树林边缘,竟发现天色已经是下午了。
正好有一队搜救的人迎面发现了他们,大呼小叫地围拢过来。
“七郎!”
“元娘!”
“你们没事吧?”
“可吓坏我们了!”
“原来是姜郎君找到了他们。”
如此嘈杂,蒙庆云自然被惊醒了,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
姜二郎扭着脖子,柔声道:“醒了?放心,已经安全了。”
蒙庆云只觉得疲累,用鼻音嗯了一声,继续把头靠在他肩背上,安静地养神。
姜二郎感受到背上这具身体的轻软,也感受到自己被对方信任着依赖着。
大家一面护着他们回慈光寺,一面派人去寺里通知留守的人,同时还分派人手出去通知其他几支搜救小分队,告诉他们人已经找到,都可以回来了。
等回到慈光寺,正是一派繁华落幕、人群离散的景象。
有冯知府、白荣诚维持局面,“黄山论剑”文会并未受到影响,还是圆满收场了,由官绅名宿耆老们公议,评选出了与会学子中的三甲,状元竟然就是白馥礼就读的清风书院的同学,素来也是歙县公认的才子。
清风书院的学子们与有荣焉,散场了还在高喊欢呼,热热闹闹地议论着回到城里该如何庆祝,状元的奖金自然要拿出来请客的。
而榜眼、探花以及他们的同学师长们,自然也热烈地交谈着,总结得失教训。
其他书院学子们,更有不服气的,喊着来年再战。
围观群众正在散场,他们议论的就更宽泛了,不止讨论学子们在文会中的表现,还对各个学子的长相品格评头论足,更有甚者,还要交流起某些学子的家世背景。
预计未来的一段时间里,徽州甚至江南一带,都将不断地对这场文会津津乐道。
而作为提供了资金、人力支持的江南首富白家,也是为人所赞美,称白家热心教化,有儒商风范。
山中日短,有赶着回歙县、休宁、绩溪等地的人,都呼朋唤友忙忙叨叨地下山,慈光寺前大有一片人仰马翻的景象,既嘈杂又热闹。
白馥礼和白秀清最先迎接出来,蒙庆云被姜二郎背进寺中,白家早就让僧人安排好了干净的禅房精舍。
姜二郎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白秀清和浅草都围上来,紧张地问:“疼吗?真的是骨折吗?”
这会儿,白荣信也过来了,白荣诚还带着白馥俭处理文会善后事宜。
男女有别,李小七则安排在隔壁院子里,冯知府、刘知县带人去探望了。
姜二郎既然已经将人送到,后面的事情就不用他操心了,自然要告退,白馥礼拱手道:“多谢二郎。”
姜二郎摆摆手,出了院子,正碰到冬青带着曙儿过来。
曙儿叫了哥哥之后,便问道:“听说七哥受伤了?”
七哥就是李小七,曙儿年纪小,称呼兄长是理所应当的。
姜二郎跟弟弟自然实话实说:“脸上破了道口子,弄不好要留疤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一声惊呼。
兄弟俩抬头一看,就见前面一女郎躲在廊柱后面,惊慌地将脸埋起来。
但那衣着打扮,分明就是冯蓁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