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搜查森严,带不了夜行衣,只一身宫女装便在屋檐之间奔走。幸亏云织的轻功到了落地无声的地步,普通人不会轻易察觉。
合宜宫实在太过偏远,马不停蹄飞檐走壁到了御书房外,用了半个时辰,云知暗暗提醒自己动作得快些,否则回去天都快亮了。
赫大的御书房门口立着两侍卫,一动不动宛若假人。
云知匐于龙檐一侧,往稍远处丢了几颗石头,制造了些骚动,两侍卫便警觉起来,跑过去查看。
她趁机一跃而下,推开御书房的门进去迅速关上。
两侍卫仔细查看仍瞧不见有啥东西,只当跑过了只野猫,又站回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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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前她接到任务,要偷取一份先皇遗诏,应是王爷对先帝立七皇子有疑。这东西大抵在乾清宫或者御书房。
乾清宫此刻肯定皇上在那儿睡着,守卫更森严,白日里去打晕个御前宫女,换上衣服混进去应当不难。这大半夜的,只能来御书房搜一搜了。
云知关上门后先是瞧见了一朱漆多宝格,上前好一顿翻腾,遍是名家书籍。案牍上有两幅画卷及笔墨,无其他。
得抓紧时间翻翻别处,猝不及防的转身,她却感觉头皮都快炸掉了。
只见一少年在那书架旁,手上正端着书,直直的瞧着她。
云知不假思索,闪身到他身后扼住了喉咙,“别叫!不然我杀了你!”
那少年果真没叫喊,他将书合上,轻声道,“云知?”
云知一楞,手劲松了几分:“你认识我?”
她这才打量起这少年,锦衣华服,束发金冠,剑眉褐瞳,睫毛纤长,脸庞棱角分明,极其的俊美清雅,是个难得一见的翩翩少年。
若是见过,怎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少年道:“祁沣山上你救过我一回,你忘了?”
记忆如波浪翻涌,祁沣山上那个被土匪追杀灰头土脸的少年,与眼前的人重合起来,果然身量相同,声音气质也无二般。
云知心中生喜,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少年顿一顿,“我是御前统领。”
御前统领能出现在御书房,就不足为奇了。
“你这细皮嫩肉的模样,还能做御前统领,背景可真够铁。”云知掐了掐他白嫩细致的颈肉,另一只手摸了摸他凸耸的喉结。
少年咽了咽口水,尴尬道:“你可以放开我了。”
云知并不肯,“那你先得答应放过我,就当报我救你的恩,可否?”
少年道:“我不仅会放过你,还会帮你。”
云知闻言愕然,立马松开他。帮我是何意?我大可悄无声息的离开这,不需任何人帮忙。
少年又道:“你可是来找什么文书?”
御书房就是藏书之地,皇上批阅奏折之处,能猜到她是来偷文书之类的东西不足为奇。
既已撞见自己,若要抓她就法无需别的理由,若他真因救命之恩而愿意相帮,岂不如鱼得水?
云知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瞧见了他眼里的诚恳。这样干净的少年应不会说谎害人。
云知问道:“那如果我要做的事,有违大义,对皇上不利,你还帮我吗?”
少年道:“我帮。”
云知舒了口气,全盘脱出,“我要先皇遗诏。立七皇子为帝的那一份。”
少年沉默了片刻,便道:“遗诏不在此处,你明日丑时再过来,我拿给你。”
云知不可置信:“你不问我拿去做什么?偷遗诏可是杀头的大罪,你不怕?”
少年道,“你若不救我,我早已埋入黄土了,如今谈什么怕死?”
幸亏当时出了手,善恶有报此言不虚。得一御前统领相助,啥玩意儿偷不着?云织暗暗庆幸。
少年反问道,“你呢,你不怕死吗?”
云知眨了眨眼,“怕呀,可是虫活七日,雀活三年,它们都没得选。”
少年道:“你脱离端亲王府,就有得选。”
云知笑道:“为啥呀?端亲王不比你御前统领强?”
那倒的确,如今朝臣各怀鬼胎,更以端亲王一支权重望崇,区区御前统领能从端亲王手下护住谁?
“你若情愿效忠端亲王,我也帮你。”少年浅笑,如夏日的凉风掠过海棠。
云知瞧见他眼底坚定,心底慕生许多暖意,退后一步,躬身揖手表达谢意。
少年见她身穿宫女服饰,又问道:“你入了哪个宫?”
“合宜宫,”她道,“你做统领多久了,贵妃娘娘脾性如何,可好伺候?”
少年茫然,“我不知。”
也是,贵妃住的远,且入宫不足半月,脾性不为人知也正常。云知暗暗的想,管她雄狮猛兽,反正不能把自己活吞了。
已近寅时,今日即拿不到东西,便得早些回去。云知向他摆摆手告别,明日再守约前来。
刚跃于殿檐之上,她突然觉得这少年不只在祁沣山见过,驻足往那御书房的大门瞧了眼,一时间愣了神。
究竟是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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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云知离开后,少年走到案牍前,推开画卷。
一女子跃然于画上,她持剑凌立于树下,秀发及肩,杏眼桃唇,素衣飘然灵动,亦不失英姿飒爽。
初见于火海,三年,仿佛弹指一挥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