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是明白过来了她的想法,不由道:“所以,您是想……”
让他这一对双生女的姐姐,与这一对双生子相配,来个一箭……双雕?
见她淡然不语,显是默认了他的猜测,他不由又笑出声,“成亲事大,哪有您这样视之为儿戏般给安排了的?”
她面色不改,看向他的凤眸却倏然幽深,“可向小小提亲的事,我,一刻也不想多等了。”
她算好了,只要洛氏两姐妹能将这一对双生子相中,那么新岁前的三个多月,正足够两家走完提亲,说媒,定亲的程序,就不会耽搁了明年,洛瑕的定亲。
可若这二人至此不肯议亲,那么洛瑕为小,不能越过了两个姐姐提早议亲,她也就无法上将军府来提亲。
她遂又道:“乖,得空了就把这画像,去拿给两位姐姐看。嗯?”
他嗤嗤笑了一下,“我若不去呢?”
她看着他,缓缓倾身向前,一张玉容在他眼前蓦地放大,一双温温的唇便覆上了他的。
本不喜她身上的酒气,可就这样被她如斯强势地靠近,他竟心间一悸,从被动的承受,到最终的沦陷,原来不过是,只在她一个浅而克制的吻之间罢了。
“您怎么能,说来就来了?”被她轻揽在怀中,他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唇,低声道。
她微转首,在他耳畔道:“这是贿赂。”
他明眸轻轻一合,“哪有您这样贿赂人的?”
她抬手抚抚他的发:“怎么,是不是不够,嫌少了?”
他转眸去看看她,收回放在唇边的指,低道:“够了,我,听您的。”
他前世与父母嫡姐不睦,亲事也是全听了二房的安排,是以根本不曾考虑过与两位姐姐亲事的先后顺序。
如今,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的一切都与前世,不同了。
她薄唇此时微微勾起,“小小真好。”
他合合眸子,心下又想到一事,“对了,境姐姐,我今日接到梨衣的消息,他说,乔城主病情恶化,眼瞧着,是不大好了。”
她眉间微动,“嗯,我知道了。”
她方语落,不及他想多问上一句,竟又转首过来,在他唇间深深一吻。
这一吻很悠长,也很温柔,以至于吻罢时,他抑不住地低低喘息,“您怎么又……”
她眸色微深,“这是谢礼。”
有了乔城主病危的事儿,那这江南漕运大权中原属于奉节城的部分,她拿定了。
十日后,奉节城,城主府。
乔城主殁后了,就在两天前,而甚至不及葬罢,乔筠衣便被乔锦衣的父家,奉节关氏的人控制了起来。
此时,她正被关在一个不知何处,又毫不打眼的小柴房,连乔城主的葬礼都不能到场。
也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关氏势力的强大,以及在关氏面前,自己能力的弱小。
她本以为,经过这一段的拖延,自己准备的足够充分了,却到这一刻才明白,自己那点谋算,远远不够。
她现在,连自己的同胞弟弟乔梨衣,都护不住了,甚至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或许当时,她就不该抱着奋力一搏的心态强行回来,她没了强势的父家,又非嫡出,也并不得母亲看重……
可她若不回来,一辈子留在临安,又能做些什么?她终究是奉节人,体内留着奉节乔氏的血。
奉节乔氏,曾也是铁骨铮铮的高门世族,便是与如今如日中天的临安容氏也能相提并论,若非祖上庸懦,又怎会落得如今这般大权旁落的地步?
一双玄色的墨锦靴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我是容境。”
来人并不客套,淡淡的一语直接且干脆。
乔筠衣抬起了头。
小柴房中只得一个正面对她的天窗,而容境在她对面,就这么逆着光,闲庭信步般走到了她面前。
“临安容氏,果真不简单。”这便是乔筠衣此时,唯一想说的一句话。
对于自己被关的位置,她自己尚且不知,容境却能如此轻松散漫地找过来,何况,这里还有关家安排在附近的层层守卫……
容氏的手,着实太长了。
“我能帮你夺回乔氏,能帮你坐上城主之位。”容境没理会她的感慨,而是将今日来的目的开门见山道了出来。
乔筠衣闻言便笑了,笑得有几分讽刺,“我要你帮忙,安知不是给我奉节引狼入室?”
容境不置可否,只淡声道:“乔锦衣心狠手辣,多谋而寡断,兼之好大喜功,又偏听关氏之言,不仅自己被关家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接连贬斥了不少忠诚的乔氏老臣,乔氏人心尽失,关氏却从中乘了便。想来再过不久,奉节城,便要改姓关了。”
乔筠衣听着,双手紧紧握起,发出阵阵的嘎吱声,“乔锦衣那个蠢货,我就知道!”
容境淡淡看着,“如此,你还甘心囚困于此,静等着关氏彻底掌了权,再腾出手来,无声无息地了结你?”
乔筠衣目光微狠,“我当然不甘心!可信你,岂不是更直接地将我奉节拱手让于容氏?你觉得,我会怎么选?我能怎么选?”
这一回,容境低低笑出了声,“以我临安之盛,会将区区奉节放在眼中?我帮你,只是想你让你答应我一件事,仅此而已。”
乔筠衣咬咬牙,“你先说,什么事?”
容境淡道:“我要,江南漕运大权,属于你奉节那部分。”
乔筠衣嗤笑,“江南漕运大权,谁人不知是最重油水之事,你要我让给你,那原属于我奉节百姓的利,岂不是尽归你临安?”
容境眉眼不动,“说的不错。但我容氏做交易,绝不仗势欺人。我可以答应你,你乔氏重振之日,便是我手中漕运之权尽数归还之时。”
她说着停了一下,又缓问乔筠衣道:“不知乔贵女觉得,自己若坐上了城主之位,要用多久能使乔氏在奉节重揽大权?要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
听出她语中暗含的不屑,乔筠衣生了怒,道:“若我为城主,重振乔氏,何须五年十年,三年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