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华院。all
容境走回来的时候,洛瑕正低首看着摆在案上的几本账册,是他的嫁妆铺子,虚竹整理了近几个月的营收,来报给他。
容境近前往那上面淡淡扫了一眼,见是和他嫁妆有关的东西,便退开了两步。他嫁妆的事情,她作为妻主,是不能插手多管的。
他一抬眸瞧见她回来,便随手合了账册站起身,开口问道:“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边问,边还抬手为她换下外衫,拿了新的便服套在中衣外面。
原本,听说是有人找她,他还想着没有一时半会儿,她是忙不完的,便拿了账册翻看起来,谁知,一本才看不到一半,她人便回来了。
她由他帮着换了衣裳,勾起他的下颌便轻轻一吻,“小小真好。”她说着又将他搂进怀中,低声道:“不过,我出去的时候……可委实不短了。”
她都又开始想他了……
他低低眸,“您是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她进来的时候,他看到她面上是有几分正色的,虽然现在又一副扒在他身上的散漫无赖了,但应该……还是有事的。
她下巴搁在他肩头,低声道:“有一件事,想问问你的意思。”
他轻点一下头,“您说。”
她续道:“是有关洛府的事,临安州通判洛明洗,因为为官不正被上折子了,证据确凿。不过,折子现在压在城主府,还没有发落。”
他默了默,隐隐记起来,洛府二房敛财的路子不正,似乎前世也是有的,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查了出来。
虽然那会儿,他人已嫁入沈家,但听说了这事,又受洛老太君教唆,还是特意跑到母亲洛明仁面前,去请她出手相助。
现在想想,母亲那时候握着兵权,分明已经深惹忌惮了,却还是不忍回绝于他,便出手保了洛明洗一遭。
可后来怎么样,母亲含冤被贬的时候,整个洛府上上下下急急与长房一脉划清了界限,再记不得母亲曾经如何冒着风险对她们施以援手。
他正想着的时候,她已又道:“小小,我小时候去过洛府,还记得那会儿是你周岁宴,我听说府上的侍子们都知道,她们待你和两位姐姐不好,克扣你的月例,还私吞你的周岁礼。”
“后来你到城主府了,她们更几次派人惊扰于你,不厌其烦的,没一点骨气。”
“再后来岳母大人胜仗回来,长房与二房分家,她们更是明着吞了你们长房私库中的不少东西,所作所为极是不耻。”
她抬起手抚抚他的发,“小小,我不喜欢那些对你不好的人。洛明洗贪墨这件事情,我想就照我临安例律发落了。你觉得好吗?”
他小心地伸出手环了她的腰身,感受到她身子微微一僵。
他抿抿唇角,口中道:“境姐姐,百姓不都说咱们临安城主府清正公道吗?我嫁给您,每每听到这样的话,都为此与有荣焉。您不用为我坏了规矩,人犯了错,就要承担,谁都是一样的。”
她轻笑出了声,转首用薄唇贴贴他的唇角,“小的对。”
他抬手轻推推她,“嗯,我还得再看一会儿账册,说好了明日返还回去的。”
她却不依,索性将人吻得瘫软在自己怀中,才又道:“说起来,还有一件事。”
他半个身子倚在她怀里,微合着眼眸,问她:“什么事?”
她眸色微微转浓,“回将军府的时候,你和岳父大人说什么了?”
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回道:“没和父君说什么……”
她眉梢微微一挑,“真的?”
他轻抬眸,思绪回拢,那些在世安苑与萧氏的短暂对话渐次滑过了脑海,脸颊不由微微一热。
说什么了?说你娶了我,却不肯碰我……
只是这话,当然是说不出口的。
他微侧了首,低道:“就是……父君问了一些寻常的话,我一一答了。”
她眸子微微一眯,“那为什么,岳父大人备下的回礼中,多了洋参,鹿茸,羊鞭这些东西?”
他眸子轻颤,悄悄往后退了退,“那都是,父君怕您劳累备下的罢……”
她伸手将他扯回怀里,身子紧紧贴着他的,“敢敷衍我了。”
他紧紧闭了眸子,“我没有……”
她手下禁锢他腰际的力道更紧,“不说是吧?好,我让人去……”查。
“不要……”他张了眸子,伸手抱住她,“您别去。”
她张口含住他的耳垂,“那你亲口告诉我。”
他颤颤眼睫,眼角竟滑落一滴泪,顺着光滑的脸颊,滴在了她的手背上,“您就先别问,好吗?”
手背一阵灼热,惊得她不由一下子松了手上的力道,轻声哄道:“小小别哭,都是我不好,是不是弄疼你了?”
他合上眼眸,轻摇着首靠在她肩头,“我,不想让您去查。”
她若真知道了,那算怎么回事?她不肯要他,他还上赶着,去求她要了自己吗?
她手在他后背轻拍着,“我不查了,也不问了,都听你的,快别哭了。”
她舍不得他哭。
他这一哭,她整个心尖都跟着颤了。
容无逸予容境的六日假很快到了头,她现下,正入了城府衙门,开始帮容无逸分担城府的事务。
从某种角度来看,容无逸这样的安排有些操之过急的地方,很不寻常。
毕竟,容无逸如今年不过三十有二,正是女子英年的时候,她却不仅早早将容氏私产尽予了容境掌管,如今还将容境带入城府,让容境凡事都开始站在一城之主的位置上来考量了。
容境自然察觉到了这一份不寻常,趁着这一会儿的歇晌,她到容无逸面前,开口将存在心间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母亲安,境儿此来,是有一事想请母亲赐教。”
容无逸掀开杯盖抿一口茶,道:“你尽可说来。”
容境沉吟片刻,斟酌了词句,方道:“境儿感念母亲用心教养,至今所学良多,都是母亲不嫌境儿愚笨,耐心指教的结果。只是在境儿看来,母亲年华尚好,却何以早早将这许多事情都交付了境儿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