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领命。”十一接了信封应声而去,走的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白契目送十一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才又重新拿起容境的亲信,低首细看起来。
一个时辰后,朝阳初升。
御史府门前,御史白契辞官归乡的一应物件都已备好,统共,也就只堪堪用得上辆马车。
两辆装要带回乡的物什,一辆安置白御史的木质轮椅和她自己。
人人都说她为官清廉,两袖清风,如今一看,竟真的是所言非虚。
这般位列公的衣锦还乡,能带回去的,竟也只能装满区区两辆马车。
“走罢。”为首的马车传出白御史一贯沉稳的嗓音,这之后,辆马车便同时缓缓驶出。
御史府马车驶离帝京城门的一整路,都不时有帝京百姓注目相送,甚至有些上了年纪早时受过白御史恩惠的,还为她的就此离开落了泪。
马车渐渐远去,行至一段僻静少人的官道时,突然被几十个黑衣杀团团围住。
随行的御史府暗卫很快现身出来,将为首的马车护在央。
“杀!”领头的黑衣杀短促有力地下过令,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就此开始。
可令这些黑衣杀没想到的,是那些随行御史府暗卫的举动。
她们似乎早有预谋,先是拼尽全力地护着为首的马车,而后眼见黑衣杀人数众多,她们自己力渐不支,就开始边打边退,并很快将辆马车送到了黑衣杀的。
领头的黑衣人飞快地以剑挑开那辆为首的马车车帘,却见里面空无一人,而只有一张笨重的木质轮椅。
里面的人去哪儿了?她们一路跟随,绝对确定这马车在途不曾下来过人。
除非,除非一开始,那上马车的就不是御史白契本人,而是一个扮作了她模样又会功夫的暗卫。
然后那暗卫于途换回暗卫的衣裳,趁方才打斗的激烈伺出得马车,与马车下的暗卫混到一处,一同顺利撤离了。
“追!”领头的黑衣杀再次下令。
可这回,她下的人却没动。
为什么?因为方才撤走的御史府暗卫们,所去四面八方,根本无一定数。也就更遑论,往哪个方向追。
“老大,对方显然早有准备,咱们这单生意,算是白瞎了。”黑衣杀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
“他娘的!”领头的黑衣杀咒骂一声,“给的什么狗屁消息,走,不干了!”
“那上头给的分之二定金?”
“想什么?当然是给咱们姐妹分!”
“老大说的对,上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才不退还回去……”
同一时刻的东宫,小太女殷璇御平素里起居的寝殿。
十一跪在殿,将白契写好的信交到了小太女。
小太女垂目认真地来看这封信。这封信上,白契告诉了她该如何隐忍,如何韬光隐晦,如何一步步循序渐进地,脱离荣国公苏宇的控制。
白契写的用心,所以这字里行间的每一道画,都力透纸背。
小太女看的也用心,她几乎是没放过一个标点符号地,仔细看完了整封信。
然后,她轻抬起头,有几分眸染星光地扬起一抹笑,“辛苦十一姐姐跑来这一趟,本殿这就将信件销毁,十一姐姐快回去,帮本殿谢谢白御史。”
“就说,本殿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了。”
她说着便要将信纸放到烛火边焚烧,可还不及触到火光,一只就忽的抓住她的腕,口语气阴沉着问道:“御儿知道什么了,让外祖母也来看看。”
外祖母。她的外祖母,就是荣国公苏宇。
殷璇御整个小身板生生一僵,她甚至全然不能反抗地,眼睁睁看着苏宇抽走了她的信纸,又看着苏宇拿起信纸一点点往下瞧,还看着苏宇越瞧,就越勾勒出阴冷的笑意。
同时,刚刚还恭恭敬敬跪在殿的十一,此时已被一剑刺穿了喉咙。
那明晃晃的剑尖滴血不沾,就那么泛着白森森的光,直直透过十一的脖颈,指向了她自己。
十一已经死了。
紧接着的下一个,是不是就轮到她了?
殷璇御不可抑地,整个人振颤了起来,她的外祖母,果然从未放松过对她一举一动的监视,她所有的一切,都依然还被她的外祖母牢牢攥在。
没过多久,荣国公苏宇看罢了信件,此时已将一只放到了她的后颈处。
这分明是一只泛着温温热意的大,这会儿,却只让她感受到冰凉,有刺骨的寒意,透过她后颈处的软肉,扩散蔓延到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御儿这是冷了?浑身抖得这么厉害干什么?”苏宇不夹杂什么情绪地,含着阴冷的笑说出这句话。
这话音方落,便惊得殷璇御一个激灵站起身,然后双腿一屈,直接跪在了苏宇脚边。
“外祖母恕罪,御儿知道错了。”卑微而虚弱的嗓音,惊魂未定而白得透明的脸色,是一国储君向自己的臣子跪地认错的恐惧与无助。
苏宇一脸爱怜地伸抚向殷璇御的头顶,“御儿没有错,御儿只是一时糊涂,听信了她人的谗言,是不是?”
殷璇御紧咬着后槽牙,两揪着衣袖,半晌没有吭声。
苏宇也不急,她的缓缓从殷璇御发间下滑,触过殷璇御绷紧了的苍白面容,扣住了殷璇御那稍一用力就能掐断的、脆弱的下颌,强迫殷璇御不能闪躲地与她对视。
“御儿,说话。”她的五指缓慢地收拢,似乎下的人稍不顺她心,她便要无所顾忌地痛下杀。
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威胁,殷璇御小小的身板渐渐瘫软,终于再无那日在御史府的挺直坚毅,然后她说:“御儿是听信了谗言的,御儿知道错了,往后,外祖母说什么,便是什么。”
苏宇于是松开了,她稍起身抱起跪在地上的殷璇御,“御儿知错能改,便还是外祖母最喜欢的好孩子,要听话,要乖一点,要像你父君那样懂事。”
“至于那个白契,就别指望了,她只会让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