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南拳头松了松,她似乎想到什么,声音一低,“是因为……那些信……”
“住口。”容境再一次呵住了她,似在有意回避这个话题。
她却就此,自认为想通了整件事,“枉师姐一世英名,也会……猜忌多疑?”
容境难得地没吭声。
是司南那句猜忌多疑让她微微走了一下神。
她其实不是犹疑不定的人,对下属一贯用人不疑。
可听得司南一回来就来见他,看到虚竹答话的紧张,目睹他和司南离得那么近,瞧见司南紧紧攥着他的手腕……
她似乎真的,有了迟疑……
司南往她面前走了两步,“那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与哥哥无关,您为这个和哥哥置气……”
听到司南这样讲,容境回过了神。
她这个师妹,还根本不知道那些信件掀起了万丈波澜,反而自以为她是因为看到它们才心生恼怒,疏远于洛瑕。
真的是……
“够了。你给我出去。”她眸底划过几分强硬,反正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想要离开她,她总归是无论如何不会让他离开。
更不会再给司南见到他的机会。
她动了真怒,司南强忍住不自觉便要屈服的压力,存着最后一丝希望,转回身看向洛瑕,“哥哥,她不信你了,你跟我走,好吗?”
洛瑕定了定神,正要有所回应,耳边传来一声清越的剑鸣,容境已一剑搭在司南的颈间,“出去。”
司南不为所动,“师姐不会伤我。我也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要哥哥一个答案。”
“他不会跟你走。”容境话语冰冷。
司南执着地望向洛瑕,可他没看她,他只是看着容境冷漠的侧脸紧抿了唇,定声道:“司姑娘,我不会跟你走。”
司南唇边咧开了一个惨淡的笑,“终究是我不配。”
言罢低眼拂袖而出。
容境收了剑,不发一言地坐去桌前,拎起案早已凉透的白玉茶壶,倒茶。
择荇这会儿已能行动了,他见状忙前,想去将那凉茶换下来,再一壶热的。
可他还未走到跟前,便听到容境淡漠的嗓音,“滚出去。”
不怒不恼,不咸不淡,却处处透着让人窒息的压抑,择荇面色一白,带门口处还未回神的宁初,一道退了出去。
正厅的雕花木门被紧紧关,一室两人,安静得近乎可怕。
自从入门那冷冰冰的一眼后,她的视线再也没转向过他。
洛瑕低下眸子,沉默地揉了揉被司南攥疼的手腕,腹中的宝宝在这时不轻不重地踢了他的肚皮。
他眉间一软,放下手去轻柔地安抚腹中的娃娃,都说父女连心,他想,她或许也感受到了他此时心底难以言喻的不安。
“别老站着,坐。”许是他的动作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淡淡看他一眼,眉心微蹙,出了声。
他迈步过去,轻抿下唇,在她身边坐下。
看他安安稳稳落座,她又转开目光,不再看他,也没有再开口的意思。
手腕还在隐隐作痛,他脑中一个念头却前所未有地越渐清晰——
他不要,不要就这样与她生分了,在她还没有娶别人的时候,在她身边还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妻主,有些话,我想与您说。”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去看她。
她没抬眼,只是淡淡一“嗯”,给了他回应。
他浅浅笑了一下,道:“司姑娘今日似乎受了些刺激,言语举动都有些不寻常,好在也没出什么乱子,您与她师姐妹的情份,不必为此失了。”
这是在缓和她和司南的关系。这份关系在他看来,对她将来面对六皇女,会有很大益处,所以被放在了开口的第一位置。
接着他又道:“早些时候,我与司姑娘相熟,她那时年岁尚小,意识见识都不成熟,会有如今这一番举动,大概是还不能认清自己真正的想法,只把年少的错觉当了真。”
这是在解释他与司南之间的清白。他没和司南有过任何失礼的接触,也没对司南说过引起误会的言语。他只是以好心人的身份让付允照拂了她些,是以对她今日的冲动,就只能做这样的理解。
最后,他眼睫轻颤了颤,对于即将开口的话,似乎有些迟疑,却到底还是问道:“妻主,司姑娘先前提到的信,是怎么回事?您告诉我,好吗?”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司南说……她是因为那什么信,才要与他置气……
不长不短的三段话,他将想表达想解释有疑问的,都一一讲了出来。
他想,以容境的理智和睿智,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他没想到,他最后一语落下的同时,她也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盏,话语冰冷地问他:“这么关心她,刚刚怎么不跟她走?”
张口闭口都不离司南,他眼里究竟还有没有她?
他唇角轻浅的弧度生生一僵,“您……怎么能问出这样的话?”
他在反问她,而不是直接回绝她。
为什么不回绝她?真的想过跟司南走?
她眉眼越发沉冷,“我问的不对吗?”
他捏起衣袖,紧紧闭了一下眸子,没有说话。
她俯身抬起他的下颌,“别不说话,你回答我。”
他被迫仰起头,开口,话语低落又蕴着几分难言的意味,轻轻道:“您不信我了。”
容境整个人一怔,似有被道破心思的无措。
他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良久,竟缓缓扬起一抹笑,“敢问妻主,新人何时进门?奴家着人收拾院落,免得失了礼数。”
一番话,大度,端方,也疏离,冷淡。
还用了他从前从来都不会在她面前用的“奴家”来自称。
他在远离她,还要为她娶新人。她先前与他说过的所有话他都忘了,反而对骤然闯入的司南,字字句句都记得真切。
很好。很好。
她松开了他,站起身,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出了正厅。
院中,虚竹前来拦了拦,“大小姐,少君这几日嘴不说,心里却念您得紧,您难得回来的早,何不多陪陪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