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越来越淡……
牢房内唯一的光亮消失尽无。
忽而墙外传来一串连着一串,密密实实的脚步声。
“他们下工了。”平静下来的楚九抬眸望向漆黑的小窗外,淡淡说着。
凡叶儿也抬头望去。
不多会儿,伴随着细碎的踏踏声,牢房前挤满了十岁左右的小少年。
牢头打开门锁,低眉瞥了眼角落里的楚九和凡叶儿,接着走向了下一间。
“进去吧!”
牢头一发话,小少年们全都听话的走进了各自分配的牢房。
而后,随着牢头的离开,寂静的牢房里渐渐才有了低低的交谈声。
牢房内突然多了个穿着华丽衣裳的小娃娃,虽然头发凌乱,周身沾染了些许脏污,但仍是一身的贵气,让人一眼便能瞧见,好些人用着好奇的目光悄悄打量着,楚九拉着凡叶儿,将其往身后藏了藏。
“楚九……楚九……”
隔壁牢房的隔栏上,正趴着一个满脸灰扑扑的小少年,激动的喊着楚九。
楚九闻声而起,“韩东?”
韩东咧嘴露出了一排雪白的牙齿,连连点头,“是我,是我!”
忽而,他收起了笑容,一脸的欲言又止,踌躇了许久还是小声的说道:“那晚你走后,第二日一早,朱四不知为何,气冲冲的跑来把阿辛也给绑走了……”
楚九沉声回道:“我知道。”
韩东诧异片刻,转而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笑道:“我还很是担心怕你知道。那阿辛呢?是不是和你在一起?这些日子你们都去了哪里?”
楚九垂眸,沉默不语。
“楚九?”韩东凑近了些,轻声唤着。
凡叶儿见韩东一直追问,绕过楚九上前一步,回道:“阿辛,他已经去世了。”
“什么?”韩东惊呼声脱口就蹦了出来,倏而左右张望,紧捂住了嘴巴。
“咚——咚——”
牢头拿着木棒敲打着地面,怒喝道:“不想挨揍就安静些,赶紧休息!谁不想睡给老子滚回矿上去!”
牢房内瞬间鸦雀无声,韩东害怕的垂下脑袋,缩回了角落。
楚九定了定神,转身拾了些干草,沿着墙边均匀的抖落开铺洒在地面,而后又脱下了外套垫在上面,道:“小叶儿,只能委屈你在这里休息了。”
凡叶儿看着坐在外侧护着自己的楚九,心中既温暖又踏实,乖乖躺下后,虽有些饿,但也着实累得慌,没一会儿便安心的睡着了。
此时,苏府早已乱做了一锅粥。苏老太爷在正厅中央转着圈儿不停的踱步,苏夫人抿嘴伤神暗自垂泪,邱姨娘在一旁轻轻扶着。下人们来来回回小跑着禀报,皆是无用的消息。
“老太爷!”刘管事的声音远远传来。
苏老太爷驻足,忙迎上几步:“可是有消息了?”
刘管事顾不得擦拭额间汗水,平缓了气息拱手道:“回老太爷,还未有。大人传话来了,说孙都督知晓了此事,已经派人帮忙去寻了,还请老太爷安心,有了消息定会立时来府上告知。”
苏老太爷无奈闭了闭眼摆摆手,刘管事将要退下,又听吩咐:“再多调些府中家丁去给苏叶送去。”
刘管事连忙应是。
苏老太爷这才重又摆了摆手令其退下。
夜空中漆黑一片,星光全无,只余呼啸风声。
寻找无果,苏叶攥着手中的缰绳立在路边,紧抿双唇。
陈千霖拍了拍苏叶肩头,“再等等,应是快回来了。”
苏叶点了点头。
“骆少爷回来了!”福康激动抬手指道。
那踢踏的马蹄声越靠越近,骆永寻长‘吁’一声,伴着滚滚尘土,跃马而下。
“如何?”苏叶急急问道。
骆永寻点头,“按照今日那人所瞧见的绘了像,已查清楚了,绑走小叶儿那辆马车的车夫为朱四手下之人。”
“朱四?”
骆永寻继续道:“嗯,只要找到此人便可。不过,还需快些,听闻朱四为人阴狠毒辣。对了,说其乃独臂,当是易寻的很。”
苏叶和陈千霖听到独臂二字,相互对视了一眼,各自心中便已明了此人是谁了。
骆永寻见苏叶听完仍呆立着不动,忙急道:“还不赶紧派人去寻?”
苏叶收回心神,招呼福康派人去寻白决回来,又附耳低语交代了几句。
骆永寻更是一脸诧异。
陈千霖见福康走远,才道:“此事怕是不能请孙都督再插手帮忙了。”
“为何?”骆永寻不解,若是能请孙都督帮忙,定能早些寻到此人。
苏叶眼眸微缩,道:“朱四那胳膊是白决砍的。”缓了缓,又道:“请孙都督带人去小梨山寻人,不大可行;况且,即便去了,那此事定会闹大。”
“确然。”陈千霖附声,抬头望向早已茫然不知所以的骆永寻,无奈摇了摇头,将其拉至一旁,又将事情原委细叙了一遍。
骆永寻听着连连感叹:“难怪,难怪能如此胆大!敢绑了小叶儿!”
白决一直跟随在苏大人身旁,原以为能从都督府最先得到有用的线索,便可尽早救回自家小姐。当苏叶派人把话带到时,白决先是一怔,忙匆匆拱手跟苏大人告退,没敢做过多的解释,而后扬鞭直奔与苏叶约定的会合之地。
苏叶吩咐家丁按照先前计划继续寻找,自己则是和骆永寻陈千霖二人驰马狂奔。
三人虽先行一步,但等了不多时,便见白决策马急急追赶了来。
“苏少爷……”
苏叶忙打断白决行礼,指了指前方,道:“再往里我们三人定会被人察觉,只能你先行进去打探。”
“若是寻到不能将人安全带出,便先回来禀报,莫打草惊蛇,我们再另作他法。”陈千霖补充道。
“是。”白决应声,几息之间便悄声消失在黑黢黢的密林之中,无影无踪。
骆永寻啧啧两声,本想接着赞叹几句,可看到眼前两人,也不知是天太黑还是这两人脸太黑,难得识趣儿的闭了嘴。这一路狂奔,累的直接瘫坐在了地上,捡了根破树枝子在地上无聊的画起了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