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翎下个礼拜就回国了。”

许庭川长身倚立，两指夹烟，淡淡应了声。

“你这什么态度啊？人家回来了你不表示表示？”沈慕风坐在对面沙发上，仔细地剥着葡萄皮。

“表示什么？”

沈慕风啧啧感叹：“死心塌地对你这么多年，你要再没点表示，可就有些无情了。”

“我听说她在国外几年也没找过男朋友，一直独身呢，多好一女孩儿...”

“这话该说给你自己听。”

沈慕风闻言愣住，随后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

许庭川和沈慕风，包括苏翎都是自大学时期的好友。他俩毕业了之后都回了杭城，唯独苏翎去了国外留学，一走就是好几年。

时间长了，各自有各自的琐事。除了偶尔的讯息联系，许庭川几乎想不起这个人来。

“许总。”

秘书苏珊探头进来，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一份报告：“助学金那个项目，入选的两位都正式参加了实习认证，不过其中一个昨晚发生了点状况。”

许庭川接过文件夹，静静聆听下文：

“天上人间收到一条投诉，专门投诉的宋小姐。说是不端正服务，态度恶劣，甚至还往客人身上泼红酒。宋小姐和客人口径不一，具体情况除了包厢内的人，谁也不清楚。”

许庭川将燃尽的纸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头也不抬道：“知道了，你先去忙吧。”

“这种小项目你也要过问？”沈慕风往嘴里扔了颗葡萄，调侃道：“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亲力亲为了？”

办公室的门又被打开，还是苏珊：“许总，宋小姐几个小时前就已经打了前台电话预约见面，好像还在楼下等。”

听到这，许庭川视线从文件夹里转移到她身上，片刻才开腔：“让她上来。”

“什么宋小姐？”沈慕风来了兴趣，笑问：“看你样子挺上心的，我认识吗？”

“一个晚辈。”

只一笔带过，并不打算多作解释。

沈慕风：“......”

苏珊下了楼，问了前台几句。

看到坐在角落沙发上的女孩，清爽的校服短裙，双腿线条笔直而修长，脸上寡淡无光，透露着骨子里的清冷。

“你是宋词？”

宋词连忙起身点了点头。

苏珊打量几眼，确实是个美人胚子。

带着职业的假笑，领她一路上了办公层。

“谢谢。”

门上挂着“董事长办公室”的牌子。

抬手腕敲了敲门，听到应声后才走进去。

沈慕风抱着好奇心，期待走进来的“宋小姐”，在看到人后却不小地吃了一惊。

“是你？”

许庭川掀起眼皮，淡淡问她：“认识？”

沈慕风抢先开了口：“昨天我和几个工程方一起吃饭来着，刚好就是她看的那个包厢...”

宋词有暗自庆幸，看模样他们俩是熟识。他既然在事发现场，就能够为她省去不少解释的口水。

“被投诉是怎么回事？”

知道许庭川不是问她，索性闭了嘴，打量起周遭环境来。

办公室很宽敞，背后是透明的落地玻璃窗。

一望过去，是杭城的大半风景。

可以想象出许庭川站在窗前边打电话指点江山边抽烟的模样，仿佛世界都被他踩在脚下。

许庭川认真地听他解释，偶尔点头回应，不至于让人觉得是自己在唱独角戏。

散漫的平常间，是三十几岁成年男性独有的魅力。

她突然对他至今还单身感到不解，毕竟像他那样一个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动心。

“所以，你还是把酒倒他身上了？”

宋词思绪拉扯回来，迟凝地点点头。

许庭川没忽略掉她的犹疑：“怎么了？”

“他骚扰我。”

轻飘飘的一句，惹得两人注目。

沈慕风眼里带着几分戏谑：“小姑娘长的是蛮标致的，也难怪...”

“......”

对他这句揶揄感到不适，但想着那会儿他也算是替自己解了围，抿唇微笑：“谢谢您的夸奖。”

许庭川烟瘾很重，少顷又点上一根道：“既然是你认识的，跟他说说，把投诉撤下来。”

又看向她：“你专程来是为了这事？”

“......”

沈慕风好奇的眼神让她却步，改口道：“嗯，现在事情都清楚了，那就不打扰您了。”

见人稍上门，沈慕风摸着下巴：“你这晚辈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许愿的同学，打过几次照面。”

“姿色不错，再长大些是个祸水。”沈慕风含着笑，眸光意味深长：“我看她对你态度有点暧昧。感兴趣吗？”

许庭川接下他话茬，淡然道：“小丫头没什么意思。”

“老丫头也不见你有什么意思啊。”沈慕风嗤笑：“要不然怎么会对人家苏翎那样？”

“......”

见他没有再开口的欲望，沈慕风悻悻然闭上嘴，安静吃桌面上的葡萄。

......

“莫醒！7号桌点了瓶xo，赶紧给人送过去！”

“知道了。”

擦完玻璃杯，转身却看见一道清瘦的身影。

半伏在吧台上，右手手指百无聊赖地敲击着杯沿。厅内光线晦暗，将他身形笼罩的朦胧尚且纯澈。

“又来喝酒？”

莫醒放下开瓶器，慢条斯理地问。

“嗯。”

余佳今天倒是难得的话少，低眉颔首食不知味般吸允着杯中的酒水。

察觉出来他的低气压，莫醒扬眉调侃：“失恋了？”

“恋都没有，哪来的失。”

“不应该啊。我看那天来的女孩子对你有点意思。”

莫醒手肘撑在吧台上，侧首观摩着他神色。

一句话像是试探军情，散漫的语调里酝酿了些谨慎。

“......”

余佳看了眼他，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半晌转移了话题：“那你呢？你有女朋友？”

有个吧仔一直旁听着两人的谈话，听到这，忽得嗤笑起来，挤眉弄眼地朝余佳道：“我们莫哥哥喜欢的可是...”

话没说完，被莫醒瞟过来的眼神吓得噤声，继而讪讪摸了摸脑袋，只嘿嘿笑。

余佳留意着两人来回的神态，脑海里浮现昨晚的场景，心里感觉越来越清晰。

没有再追问后半句，唇畔却漾了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还没说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莫醒两指捏了酒杯，轻抿一口：“跟家里人吵架了？”

“差不多吧。”

“因为什么？”

余佳想了想：“因为爱情？”

......

莫醒翻了个白眼：“能开玩笑说明心情好，那我就不奉陪了，还得工作。”

等人走远了，余佳凑到那吧仔跟前悄声问：“他不喜欢女人？”

吧仔擦酒瓶的手一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你不也是吗？”

闻言，余佳神色凝滞。

见他此番模样，吧仔笑意更浓了。

在风月场所混的时间长，什么场面没见过。世俗男女间那点琐屑，一眼就能够揣测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