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胥人外号“三根毛”,才40多岁,头顶已经空了。
他长得喜庆,也喜欢笑眯眯的,但教书很严格。
他刚一站上讲台,语文学委李潇就抱着一堆作文本,包括最上面放着的一张撕的工工整整的纸。
蒋胥人:“今天我们又来随机评讲作文,同学们不要觉得羞耻,这是一个很好的听从大众意见的机会,你们要相信群众的审美都是在线的。”
例行讲完每次评讲作文都要说的话,蒋胥人戴上眼镜,低头咦了一声。
他有点不敢置信的看向极其少见没有趴着睡觉,正懒懒散散瘫在座位上的少年。
“不错啊,晏逾同学今天交了作业,虽然大概写了300字不到,但是还是很值得表扬。”
晏逾手下拨弄着手机,倒是面无表情。
叶子越噗呲一声夸张笑出来:“卧槽,逾哥,你居然被三根毛夸了,我倒要看看写的什么神仙……”
蒋胥人:“叶子越,上课讲话,站起来!”
叶子越:”……草!三根毛怎么今天耳朵这么尖,安了顺风耳啊这是?”
往常都是他们三个一起站,今天叶子越成了独苗苗,他倒也不尴尬,不成正形的歪歪站在座位上。
蒋胥人皱了皱眉,眉心的川字恨不得能夹死一只苍蝇,但好歹为了节约时间放过了他。
“那接下来,就正式上课。”
“嗯……今天有些惊喜,我们就来点评晏逾同学的作文吧,我给大家在投影仪上放一下,两分钟时间看完,然后整理思绪,我要点人。”
一说点人,刚刚还叽叽喳喳觉得不可思议的众人立刻表情正经地抬头看黑板。
嗯,题目是故乡的年糕。
写的啥?
“去年过年,回到了老家,奶奶说要做年糕吃,我们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说要观察年糕的制作过程,但是我没兴趣,就跑掉了。”
嗯……问题不大。
诶,这又是啥?
“……奶奶非要我学怎么制作,我怎么学都学不会,还被奶奶打了好几顿,结果最后做出来的年糕连狗子都不吃,后来我才知道,狗是不能吃年糕的,这真是一次有趣的经历呀。”
班上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许多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又想笑又害怕。
没想到晏逾竟然还懒懒的说了一句挺好的。
裴一鸣顿时毛骨悚然,心里叫苦不迭,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李潇。
李潇瑟瑟发抖的茫然看过来。
不,不是说要写的越差越好嘛,这两百多个字,他挤尽脑汁才写出来的。
裴一鸣:“玛德,这个弱智!我怎么知道他会写出这种小学生作文,逾哥,咱不丢脸哈,待会儿下了课,我教训他一顿……”
叶子越一个人在一旁笑的像狗叫抽搐:”卧槽哈哈哈哈哈哈这什么,神他妈真是一次有趣的经历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狂笑像是打开了锁似的,班上也响起讨论跟笑声。
晏逾顶着许多人偷偷打量的视线,目光悠悠然落到了第二排的女孩身上。
她坐的挺直,双手乖乖的放在桌子上,简直是标准的小学生坐姿。
晏逾眼里带了一丝笑。
他视线落在那件格格不入的秋装外套上。
热的要死的九月,看到他们来,还急得把这么厚的外套都穿上了?
张月歌担忧地看着季恩恩。
“恩恩,这……你会不会夸呀?”
季恩恩就算转学到这里选择的是理科,但她通过这段时间的复习,都掌握的不错。
唯独一个语文,是她从小到大的硬伤。
季恩恩看着张月歌,掩去了眸中的紧张。
“我试试叭。”
蒋胥人喊了一声安静,倒是淡定的多:“好了两分钟时间到了,有哪位同学愿意自告奋勇的起来点评一下?”
晏逾的作文,谁敢点评?
班上瞬间安静的像都是鹌鹑一样。
大家偷偷左右看看,果然都在低着头。
在一片尴尬安静之中,第二组第二排,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弱弱的举了起来。
那只小手格外的突兀,举起来又缩到一半,然后又颤颤巍巍的举直了。
季恩恩心内绝望叹气。
别紧张,别害怕,过了这一次就好了,过去了就没有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