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嘟!”
武馆中,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不管是那花拳门的,还是青帮的,全都望着眼前场景,僵在了原地,像是被吓傻了,又似是魔怔了,也不知道谁下意识咽了口吐沫,这才有了动静。
死了?
那大有无敌之势的日本高手竟然死的这么干脆,这才过了几招啊,而且死的更是惨不忍睹,让人猝不及防。
结束的太快了。
没人开口,也没人敢说话,这等骇人的手段,哪怕他们这些横行无忌的青帮子弟,望着那不成人形的尸体,心里也有些发怵,一个个只连连倒抽着凉气,想着这是哪冒出来的煞星,手心冒汗。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众人里一些个见多识广的武门好手心中则是骇然动容,面面相觑,眼前这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竟然是一位不显山露水的武门大宗师。
适才那一抱,可不像明面上那么简单,虽说气力惊人,但一抱之下,刚柔并济,这日本人就和那被扣住七寸的长虫,暗劲勃发,浑身骨头都跟着被碾碎了。
这不,尸体还在苏鸿信的怀里呢,就这电光火石的功夫,已不是七窍溢血,那一对招子整个都被喷涌的血水给挤了出来,且浑身毛孔溢血,真就是成了滩烂泥,恐怕内里也没剩什么完好的地方了。
一招毙命,苏鸿信抖手就把尸体扔在了地上。
这厮身手不差,错就错在低估了他的实力,竟敢以硬碰硬的打法和他过招他如今肉身体魄愈发非人,自从得了那“罗睺”命相,吞魂噬鬼,煞气滋养之下,妖邪都得退避三舍,气力亦非凡俗,若论招式兴许还能斗个几招,但要硬碰硬,岂不正中下怀。
但苏鸿信却不曾罢手,尸体落地,便在所有人愕然惊恐的注视下,他面无表情,猛步一赶,右脚对着东瀛浪人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已狠狠跺了下去。
“噗!”
骨裂肉碎,闷响声中,什么红的白的就像是炸开的西瓜在苏鸿信脚下如泼墨般爆开,看的众人头皮发麻,眼皮狂跳。
只等确定脚下尸体死的不能再死了,苏鸿信这才咧嘴笑了笑,笑的人毛骨悚然。
但苏鸿信的反应却让人摸不着头脑,他竟然对着那无头的尸体问道:“你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半垂的眸子里,红芒大胜,如被血染。
直到这个时候,苏鸿信才终于直视这东瀛浪人身上的东西,那张古怪的人脸,错不了,就是人脸,满是邪气,灰雾所聚,虚实难辨,就像是附骨之疽一般。但如今人死了,这张脸却没消失,反倒是聚散幻化,就好像在发笑。
脚尖一勾,地上尸体已翻了个身,那武士服早已被血染的鲜红,苏鸿信一把扯下,入眼所见,却让人不由吃惊原来,这日本人的背上,竟然长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五官俱在,苍白发青。
也就在这张老脸暴露在空气中的同时,它那紧闭的双眼猝然睁开,碧幽阴森,嘴里还“咯咯”发着阴恻恻的怪笑,而后整个朝苏鸿信扑来,就好像是一条人面长身的怪物。
“这双眼睛,有些特别啊!”
它不光,还说话了,面相苍老,声音也是苍老无比。
“啊!”
院里的人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呆住了,这怎么越来越玄乎,有的哎呦叫了一声,一屁股摔地上,忙撑着双手,往后就缩。
苏鸿信也在退,他神情冷峻,脚下噔噔噔连连急退,可这张鬼脸却是紧追不舍,和那尸体的连接处就好像一条拉长的脖子,嘴里发着渗人的笑声。
“刀!”
他低叱一声,一旁立见有人抛来一把厚脊白刃的砍刀。
苏鸿信顺手一接,右手握刀,左手掌心贴刃一过,血水沾刀一瞬,他平地一个筋斗翻起,身形凌空倒挂,手中刀已是自上而下,将这张古怪鬼脸钉了个正着,从空中钉到了地上。
“啊!”
一声让人抓心挠肝的嘶哑惨叫登时从这鬼脸的口中发出,但让人意外的是,这鬼东西竟然还能和壁虎断尾一样,从刀下挣脱,化作一股灰烟,嗖的一窜,就近挑着一名青帮子弟,扑了上去。
“小心!”
苏鸿信忙道。
但显然已来不及。
扑的是脸,只如一张面具般瞬间便覆在了那汉子的脸上,任其如何撕扯拖拽,却也徒劳无功,仿似长在了上面,连着血肉筋络。
众人看的遍体生寒,心肝都在发颤,连惨叫也没一声,那汉子就挣扎了几下,干脆身子一倒,就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而他的脸,已在飞快扭曲变化,就像是蠕动的面团,五官轮廓转眼大变,竟然就成了那张老脸的模样,显然已被夺了身躯。
正这时,这鬼东西却蓦的怪叫一声,盖因迎面就见一把沾血的刀当头劈来,它脚下连连往后一窜,再翻身一跃,便如山魈般攀上了屋顶,接着一闪身就不见了踪影。
只剩苏鸿信站在原地,望着那鬼东西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你们快看地上!”
忽有人惊呼开口。
苏鸿信扭头望去,原来那日本人的尸体,现在就好像是在土里埋了三年五载,转眼竟成了一具腐尸,像是早已死去多年。
“这他娘的是什么鬼东西?难不成青天白日的还能见鬼?”
所有人惊魂未定。
但苏鸿信的心思显然已不在这里。
“剩下的你们自己处理!”
留了句话,他快步奔出院子,瞥了眼天边,就见此时天色将亮,晦暗已退大半,可苏鸿信转身就掠进了一条巷弄,脚下紧赶慢赶,在阴影里急奔快走,足足过了快半个小时,他才停下。
这时候,朝阳已露,晨光洒下。
苏鸿信皱了皱眉,却是停在了一个车马往来的岔口,街面上人流往来,他定睛一瞧,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虹口区。
“日租界?”
望着一个个身穿和服,进进出出的日本人,苏鸿信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视线,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