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凌云和洛洛就早早下楼,挑选了一个位置,面对着面坐了下来,小二忙将早饭放到二人面前。
就在这时,一行人不住唏嘘的走了进来,直到落座了,才纷纷讨论起来,语气里尽是愤恨及惋惜!
“哎呀,太残忍了!”
“你说沧溟国这些畜生,东西抢了就算了,为什么点了人家的房子!”
“别说点房子,就是人,都没留一个活口!这些人啊,都是畜生!”
“就是啊,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哎!昨天还好好的一个村子,今天就变成了灰烬!”
“是啊,恐怕这世上再无水田村了”
本来凌云和洛洛各自吃着早饭,没有过多的去听这些闲言闲语,但是也听了了个大概,直到“水田村”这三个字出来,洛洛才慌了神,忙丢下手里吃食,冲到这行人面前焦急的问道:“你们刚说的是水田村?”
“是啊,就是水田村!”一人肯定的答道。
“是十里外的水田村?”洛洛继续问。
“对啊!”这人继续答。
“是从这里向北十里,产出最好水稻的水田村?”洛洛仍不死心的问道。
“方圆几十里,就这一个水田村!怎么会有错!莫不是姑娘你在水田村有故人?”这人继续答道。
洛洛不可置信的钉在了原地,凌云赶忙过来握着洛洛的胳膊,轻声唤着:“洛洛?洛洛!”
“姑娘不必再去,太残忍了!”另一个人感叹道。
突然,洛洛像发出的箭一样,向外冲去,凌云赶忙跟在后面,策马而去。
就在水田村的边缘,一众人拦在了二人面前,两人下马,疑惑的向前走去。
拦着二人的,是澧国的军队,将士们横七竖八的偎依在路边,各个都面露憔色,其中大部分人都带着轻伤,有的伤了胳膊,有的伤了头,有的伤了腿,有几个人在不住的查看着伤势,凌云和洛洛边慢慢观察边向前走着,越到里面,伤者越多,不时传来疼痛的嘶喊声,再往前走,映入二人眼前的是一个个缺胳膊少腿的将士,身上沾满了血迹,其中不乏已经断了气的,军医正在忙着照看这些伤者,连军医身上衣服都被血迹浸透了,可就是这样,没等军医医治完,那边又传来急切的呼喊声,再往前,地上摆满了鲜血淋淋的尸体,有些人还只是少年,本该在亲人前撒娇的年纪,而此时却冷冰冰的躺在这里,这些尸体一个一个排了下去,似乎望不到边。
看到这个场面,连凌云都觉得震惊,更别说身旁的洛洛,当真真是一将成名万古枯啊!洛洛始终没有作声,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就在停尸不远处,有几个木头扎的笼子,有一人多高四五米宽,里面关着满满的人,周围只有三五个士兵看守着。
洛洛赶忙走了过来,凌云也跟在后面。
刚走到旁边,一股混杂着汗气和粪便臭味袭来,二人又打量了一番,里面的人都是半蹲着,各个枯瘦如柴,破衣烂衫,衣不蔽体,脸上没有一丝精神。
这时,几个士兵抬来一锅粥,说是粥,还不如说是水,清的可以照出人影,刚走到笼子外,笼子里的人突然像饿狼看到了食物一般,两眼发亮,扑了过来。
“这些人是?”洛洛指着笼子里的人对着一个士兵问道。
士兵瞄了眼笼子里的人,无奈又惋惜的说道:“山匪,抢夺军粮的时候捉到的!”
“山匪?”凌云指着笼子里的人,不相信的问道。
士兵则听到凌云的语气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答道:“哎,也是可怜人,家没了,又遇洪灾,饿得不行才抢军粮。”
“那你们还捉他们?”凌云继续问。
“没办法啊,抢夺军粮是死罪,要不是看在他们可怜的份上,早就就地处决了!他们还算命好的,至少还有条命,不知有多少人被活活饿死呢!”士兵答道。
洛洛再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这些人为了一口汤水,在笼子里大打出手。
突然,洛洛转过头,继续向着水田村的方向走去,凌云赶忙跟在后面。
士兵赶忙制止的喊道:“切不可再往南走!”
洛洛和凌云却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水田村的村口,远处的山还是郁郁葱葱,田里的稻谷也像昨天一样绿得发亮,只是田中已不见了人影,小路上也没有了孩子的嬉戏,迎面扑来的不再是饭菜的香味,而是大火燃烧完杂物和尸体后夹杂着血腥的臭味,就连昨天的飞舞的蝴蝶已变成了漫天的乌鸦,发出阵阵嘶哑的叫声,令人毛骨悚然。远处大部分的房屋早已变成了灰烬,有的房屋还在冒着缕缕青烟,还有些未燃烧完全的,发出呲呲的响声。
凌云跟在洛洛身后继续向前走着,直到昨天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门口的栅栏早已东倒西歪不复存在,眼前的房屋也塌一半,洛洛蹑手蹑脚走进院子,昨天的木剑被烧了一半,丢在院中,就在她弯腰拾起木剑的时候,突然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吓得洛洛大叫一声,向后仰坐在地。
凌云急忙跑了过来将洛洛扶起抱入怀中,直到洛洛情绪平静,他才绕过石桌,躺在地上的,正是这屋子的男主,男子怒目圆睁,表情狰狞,右手中还紧紧的握着农叉,看的出来是在战斗中死掉的,凌云摸了摸,尸体都已经变凉僵硬了,于是他摇了摇头,然后轻轻的将男子的双眼合上。
“平安呢?还有平平和安安!”突然,洛洛叫到,然后用眼神四处搜索着院子。
就在这时,房屋门口处的一缕红色流苏闯入洛洛眼前,她急忙向倒塌的屋内冲去,凌云也急忙跟了过来。
洛洛赶忙俯身捡起流苏,不住的拍打着上面的灰尘。
就在洛洛俯身的时候,凌云已经冲到了屋内,他朝内望了一眼,突然转过身来,盯着洛洛。
洛洛捡起流苏,放在胸口,她大叫着“安安!”就要冲向屋内。
就在门口,被凌云拦了下来,凌云紧紧抱着洛洛,任凭她怎么挣扎都不曾让她前进一步。
不用多说,洛洛已经明白了里面发生了什么,凌云抱着洛洛的手臂也越来越紧,他不想让洛洛看到残忍的一幕,但是他的内心却也是愤怒异常,眼中的仇恨止不住的流露出来,看着同胞如此,他恨不得将那些畜生碎尸万段!
“安安!”接着就传来了洛洛撕心裂肺的哭声,凌云不知如何劝慰,只是静静的抱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洛洛才平复下来情绪,她怔怔的坐在石桌前,手里不住的抚摸着流苏,眼泪又一颗一颗掉了下来,这一家人的面容不时的浮现在眼前,尤其是平平和安安,还在院中打闹嬉戏
直到凌云将所有事情安顿好,洛洛还是最终没有再看到平平和安安的样子,凌云走了过来,将一个火把递到洛洛手中,然后二人一起走到柴堆旁,高高的柴堆顶上,这一家四口又重新躺在了一起。
洛洛望着高高的柴堆,不禁又潸然泪下,她怔怔的望着眼前的一家人,许久,才将手里的火把扔了出去,很快,柴堆就变成了火堆,火苗不住的向上窜着,像是要染红天空一样。洛洛将流苏拿到眼前,不舍的看着,突然,一道优美的红光闪过,流苏也落在这熊熊大火之中。
凌云见状,伸手将洛洛挽入怀中,洛洛伏在凌云肩膀默默的看着。
自从这件事情以后,洛洛一改之前开朗的性格,沉默寡言,也不见了之前活泼的样子,就连赶路都懈怠了,凌云权当她是被这些场景吓坏,所以索性就在一处无人的茅舍中常住了下来,等着洛洛慢慢恢复,可洛洛的状况似乎并没有好转,反而更加黏他,大部分时间都只挨着凌云坐着,或者躺在他的怀中,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感受着时间,享受着与凌云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凌云也知道此事对洛洛的打击很大,也没有多言,他权以为洛洛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淡忘,可他不知道的是,洛洛心中早另有打算。
洛洛在这里独自忧伤,却不知自从被劫以后,龙诺固然是焦急万分,但是林赦却总是不痛不痒的指使着士兵们胡乱寻找,这军队中没有几个不晓得林赦与公主关系的人,他们见林赦漠不关心的查找,心中早已明白几分,只是没有说破,也把追查公主的事,做做样子罢了。
“将军,明日还是往北追寻吗?”这位将军位三十左右,姓李名猛,人如其名,面露威色,虎背熊腰,在战场上更是威猛异常,是林梁的得力干将,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自从林梁受伤后,就一直跟着林赦,但对林家是忠心耿耿。
林赦想了想,然后回头答道:“不,不找了!”
“不找了?”李将军疑惑的接着又问:“那龙焰国使者能善罢甘休吗?他们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林赦抬眼望了眼李将军,缓缓开口道:“是啊,活人找不到,死人你也找不到?”
李猛恍然大悟,忙应道:“属下明白了!”
“明白就好,切记,公主的清白不容玷污!”林赦嘱咐道。
“属下明白,但是”李猛还有些疑虑。
“但是什么?”林赦问道。
“但是从今往后可就再也没有公主了,公主也没有了后援,若是龙焰国仍不罢休的话,恐一次浩劫在所难免!”李猛担忧的说道。
林赦又何尝不知这些后果,但是没办法,他与洛洛自小长大,如同亲生一般,怎么忍心洛洛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更何况洛洛此时已有心上人,如今让她嫁到龙焰国,和杀了她没有区别,不管后果怎么样,当下,他不愿当这刽子手!
“哎,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懂的!”林赦也惋惜的答道。
二人只顾着谈话,完全没有发现龙诺此时就在帐篷外,他本来也是来与林赦商议查找洛洛的是的,谁知竟然无意听到了如此让他震惊的消息。
“好啊!原来是你故意放走王后!”龙诺一推门帘,愤怒的说道!
林赦和李猛看着冲进来的龙诺,都吃了一惊,脸色都变了。
“怪不得林将军对查找王后的事总是疲于懈怠,又谎称什么龙焰国奸细,看来是早有打算!”龙诺望了眼无话可说的林赦继续挖苦道:“公主和亲,本在修两国之好,如今林将军这番作为却意图挑起两国争端,置我龙焰国于何地?既然如此,我定会禀明国主……”
“报”就在这时,一个小卒高喊着,闯了进来,打断了这个局面。
林赦脸上一惊,赶忙问道:“什么事?”
小卒看了眼使者,没有说话。
林赦等人和龙诺顿时明白。
龙诺却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开口道:“若是澧国机密,我自会回避,若是涉及王后,你们休想再欺瞒!”
林赦见这使者态度强硬,丝毫没有退让之地,而且自己也确实理亏,没有多言,于是对着小卒开口问道:“涉及公主吗?”
小卒偷偷的瞄了眼众人,然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当真?”林赦赶忙问道。
小卒又点了点头。
“快说!若是王后有一点不测,唯你是问!”龙诺也急忙冲过来对着小卒喊道!
小卒赶忙拿出一卷纸条递了过来,没等林赦反应,龙诺就一下抢过来,慢慢展开看了起来,众人不知纸条写的是什么,但是却看到龙诺脸上竟然渐露喜色,突然,把纸条往林赦手里一塞,哈哈大笑着出去了。
林赦等人都疑惑的看着龙诺走出帐篷,林赦这才拿起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字,脸色却越变越暗,他轻轻将纸条抬起,李猛赶忙接了过来,林赦无精打采的缓缓走到椅子前,跌坐了下去。
“将军,这是不是杜撰的?”李猛看完纸条忙疑惑的问道。
林赦疲惫的用手拖着额头,轻声回道:“这是公主的字。”
“那这如何是好?”李猛急着问道。
林赦没有回答。
“你倒是说句话啊?只要将军开口,兄弟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猛忙跪下乞求道。
林赦则抬眼望了下李猛,起身扶起李猛,开口道:“下去吧,这是她的宿命。”说完,也向帐外走去。
切慕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