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樵没想到她会承认的如此洒脱，现在跟她说话的样子完全像是另一个人，那个她完全陌生，根本没见过的沈含芙。

“为什么？”

沈含芙轻蔑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另一件事。

“不知道你还不记得，那天在游泳馆，你带我见谢舟的时候，那天我回去，把我房间里关于谢舟的所有应援物都烧掉了。”

宋樵皱了皱眉。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看见了，我看见谢舟看你的眼睛里有光，那种光就如我看谢舟一样。”

沈含芙眼角泛着泪光，但还是强忍着，“他喜欢你，你真的不知道？他喜欢你……他凭什么喜欢你！”

宋樵一愣，随即又皱眉，“这跟江绪有什么关系？”

“你凭什么啊！”沈含芙情绪波动很大，声音带着哭腔，可能是因为太过于难过，声音并不大，有些哑。

“你有什么啊？成绩，你没我好，家世，你也没我好，性格，你还没我温柔，就是因为你这张脸？就是因为我没有你这张脸，我就应该什么都没有吗？”

“江绪对你不同，谢舟也喜欢你……你对我好的那些东西，是在炫耀自己不靠任何努力就能得到吗？”

沈含芙已经流了泪，她狠心的揉了揉眼睛，瞳孔布满红血丝，变得猩红。

“我好累啊，跟你做朋友我好累，你这么差劲，你什么都不配！那些东西本来就该属于别人，你让我嫉妒，让我眼红，我有时候看着你睡觉，我都想杀了你。”

宋樵表情复杂。

面前的女生因为妒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她想起来谢舟，那天她那么急匆匆的让她跟谢舟见面，本来是怕她误会，毕竟她有心撮合他们，结果在沈含芙眼里却成了炫耀。

好悲哀。

她现在获得的一切，都是拿命换来的。

沈含芙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小就是父母掌上明珠。

而她出生被抛弃海边，要不是有人捡到她，她可能早就变成了连尸体都找不到的某某。

后来她过的日子，也不是沈含芙那样的大小姐能想象的。

单凭成绩议论人，本来就是带着主观和偏见，她到没想到，沈含芙对她的偏见竟然这么深。

她从来没有对一个人这么失望过，沈含芙说的那些话，像是把她所有的善意全部否定，她做的一切都是恶。

恶就恶吧，做好人太累，她懒得解释。

“这和江绪有什么关系？”宋樵想到这个气就不打一出来，加上对沈含芙的失望，早已经把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当作隐形。

“你讨厌我，你大可冲着我，你知不知道，当时江绪为什么打架？他是被欺负的那方，他是正当防卫，你明不明白，你做的事情让他差点没学上，你怎么那么恶毒，你怎么那么自私？”

沈含芙大抵是没想到江绪竟然是正当防卫，顿时止住了哭声，有些惊讶的瞪着眼睛。

“说话啊。”宋樵一脸不耐烦。

沈含芙还是沉默，这个时候她面对宋樵就没了底气，心底的怯懦与害怕又跳了出来，她解释的牵强又结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江绪是被欺负的……我看你喜欢他，他又是那么……我真不知道，我后来找过老罗……他跟我说没事，我真的不知道……”

“我喜欢他你就要针对他？”宋樵一脸不敢置信，没想到沈含芙竟然这么有手段。

沈含芙低下头，沉默。

当时她的确是愤怒盖过了理智，那天和宋樵从体育馆回到篮球场时她就心不在焉的，看到身边心情很好的宋樵，有一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那可是谢舟，她的白月光。

谢舟是神，在她心底如同神明一般。

可是自己的神明。却像个大男孩一样喜欢着，自己旁边这个一无是处的女孩子。

她的信仰崩塌，巨大的冲击让她丧失了理智。

所以在许锦的视频才发过来的时候，她仅仅只是看了一遍，就有了打算。

那天她回家，把视频剪辑成混淆视听的样子，建立了个匿名账号，就举报了江绪。

也就是几个周之后，她看到了给江绪的大过处分，心底一阵愉悦。

宋樵看到这个肯定会很担心很难过的吧。

想到这个，她就开心。

可是她没有想到事情会成为那样，江绪竟然被退学了。

她顿时觉得不安起来，害怕极了。

宋樵大发雷霆，后来也失踪了。

她心底的不安把那点仅存的理智抢了回来，她找了老罗，她给江绪求情，希望老罗看在她平时品学兼优能够网开一面。

后来江绪果然回来了，她以为是自己的求情起了作用。

可是她不傻，看到宋樵给她的监控视频之后，便明白了一切。

……

宋樵觉得可笑，沈含芙以为自己好惹。

可惜，她惹错了人。

某一瞬间，她都有想处理掉沈含芙的冲动，但她仅存的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冲动。

沈含芙是讨人厌，是招人恨，可是这次事情过去她也该明白，有些人和事是不该惹的，从小活在温室里，这个世界可不围着她转。

虽然这边气氛激烈，但是两人说话声音都不大，除了旁边站着的许锦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剩下的看热闹的学生都以为是宋樵欺负了沈含芙。

毕竟人家哭得梨花带雨的。

宋樵又是校霸。

没人惹得起。

明确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和沈含芙再有一点关系的态度之后，宋樵径直走到江绪当时去的那个里学校不远的网咖。

一边走一边觉得心寒。

她从来没想过沈含芙能有什么心眼，也一直真心待她。

有的时候说她聪明，她的确聪明，在哪个领域都是让人羡慕又望而却步的存在。

可是有的时候说她天真，她也一样天真，也会相信自己的身边人，不知道什么叫做人心险恶。

都告诉她，真诚待人就会获得别人的真心相待，她的确这么做了，可是却换来失望与背叛。

她完成过那么多的任务，见识过那么多的人，又听过那么多的故事，她见过初中孩子蓄意谋杀自己的父母，见过文质彬彬的白领深夜袭击单身女性，见过在三尺讲台上勤勤恳恳教了一辈子的老师为了躲债可以变卖自己学生的身份信息……

每次任务完成，都会告诉她，这些只是社会的阴暗面，是少数的，大多数人都保持着最纯真的善良，对这个世界总是温柔的。

所以她做的事情是为了维护这种世界的温柔。

可是现在呢，这个世界依然纯真美好吗？

这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天真万分。

这世界上每个人都带着恶意，抑或是对自己生活的不满而羡慕别人衍生出的嫉妒，又或者是对自己的不自信而在他人身上寻找存在感，如同沈含芙，如同谭源，如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这样的恶意是藏在善意假象下每个人的真实。

她做的那些事情，只是揭露伤疤。

她才是那个最不该天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