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侯和“李如窈”进宫的时候,丽贵妃已经跪在大殿,声泪俱下。
天启帝面色铁青。
原以为会是私底下问话,可大殿中跪了很多人。除了太子爷,还有顾南初,甚至连唐舒都在,这让信阳侯不得不重新审视今日的问话,貌似事情不简单啊。
‘李如窈’进殿时,与唐舒眼神交换,唐舒微微颔首。
“微臣叩见陛下”
“臣女叩见陛下”
天启帝用手撑着额头,并没抬眼看他们,一旁的太子见状,上前抚着天启帝的后背,“父皇先别动气,不如听听信阳侯怎么说”
“微臣有罪,微臣糊涂啊”信阳侯听太子这般说,便率先开口,“微臣愧对陛下的隆恩”
“朕还未曾问话,你便先开口认错,朕倒想知道你认的是哪门子的错?”
“回陛下的话,微臣自知罪孽深重,当年私盐一事,微臣确有参与,但微臣也是听从了贵妃娘娘的旨意,却未加阻拦,这才一时犯了糊涂,微臣愿意将府中所有的金银财物上交国库,还望陛下看在微臣一片忠心的份上,宽恕微臣”
“胡说,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丽贵妃气急败坏,准备上前质问,却被顾南初拦了下来。
“贵妃娘娘,当年是你说,你与五皇子在宫里,需要银子傍身,微臣才铤而走险,做下这等错事啊”
唐舒看着这二人狗咬狗,唇角微勾。
“都给朕住口”天启帝大喝一声,“哼,你们兄妹二人感情可真是’深厚’”
信阳侯一头雾水。
顾南初这时,好心的解释道:“侯爷可能不知,刚刚贵妃娘娘向陛下亲口承认,当年先皇后难产,这其中可有你信阳侯的手笔啊”
信阳侯双目圆怔,内心慌乱无比,怎么又牵扯到先皇后一事了,此时,信阳侯再看向殿中之人,瞬间明白,原来调查私盐一事,不过是个幌子······
“微臣冤枉,望皇上明察”信阳侯俯身叩头。
天启帝拿起手中的茶盏摔向信阳侯,信阳侯的额头被砸破,鲜血直流,“你还敢说你冤枉”
“微臣确实冤枉,先皇后难产,是黑心的太医给娘娘下的毒,当年他可是认了罪的,陛下可不能听信谗言”
“为什么会难产,我想信阳侯自己心知肚明,不知信阳侯午夜梦回之际,是否也这般理直气壮,难道不怕冤魂向你索命?”说话之人是一直站在一旁的三公主高景辞。
“你是谁?这大殿之中可有你说话的份?”信阳侯哪里被人如此呛声过,结果一看,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
“我是谁?”景辞轻轻一笑,“信阳侯可能忘记了,当年那个躲在窗户下偷听的小姑娘,你的把柄,我可都知道呢?”
“你···你是···三公主?你不是疯魔了吗?”
只见他转身,急切的说道:“陛下,三公主早已疯魔,她说的话万万不可信啊”
此时,小太监进来通禀:“启禀陛下,顾将军带的证人到了”
“快宣”
还有证人,信阳侯此时一团乱麻,很显然,这个局计划已久。
进来的人一男一女,正是傅诜和周婶。
“草民参见陛下”
“民妇参见陛下”
天启帝看着进殿之人,总觉得有些熟悉。
此时,顾南初开口道:“陛下可还认得此人?”顾南初指着周婶。
周婶抬起头看向天启帝。
“你是···紫苏?”
周婶此时已经泪流满面,“回禀陛下,奴婢正是紫苏”
“紫苏姑姑”太子上前一步扶起她,“你居然还活着”
先皇后生产之时,太子殿下已有记忆,自然认得紫苏,那时候,紫苏可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大宫女。
那时,所有证据都指向傅太医,紫苏也被牵连,事发之后,紫苏突然消失,大家都以为她是畏罪潜逃···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是被人害死的啊”紫苏泣不成声。
“是丽贵妃和信阳侯,是他们,是他们合谋害死的皇后娘娘”
“你这个贱人,你胡说,皇上,你可万万不能听信这个贱婢的话”丽贵妃声音尖利,活像要吃了紫苏一般。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当年陈美人冒死觐见,告诉皇后娘娘,丽贵妃与信阳侯想对娘娘不利,娘娘本来也有所防备,可千防万防,却还是着了他们的道。”
这证词恰好与三公主所说一致。
“那当时怎么不禀报朕?”天启帝双拳紧握,又气又恨。
“当时,边境战乱四起,娘娘看陛下忙于国事,不想再让陛下操劳,况且···”
紫苏欲言又止。
“况且什么?”太子殿下追问道,
“娘娘也是为了保护太子殿下和云笙公主啊,当年陈美人就因此殒命,娘娘实在是不敢说,就怕你们二人出事”
话落,太子一怔,陛下也满面悲戚,皇后到底是对他这个皇帝多么不自信,连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做不到吗?
想想也是,那时他一心扑在政事上,对皇后关心也不够,皇后不信任他也很正常。
“陛下,当年之事,傅太医已经认罪伏法了,与微臣无关啊,如果真向这婢女所说,那也是与贵妃娘娘有关,微臣毫不知情”
这信阳侯也是狗急跳墙了,不管不顾,只知道撇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丽贵妃见状,也不再顾念兄妹之情,“你胡说,当年是你想法设法要害死皇后,我死活劝你,你都不听,如今就想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头上,本宫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
说完转头看向天启帝,泪眼凄凄“陛下,臣妾错了,臣妾错在当年太顾及兄妹之情,眼睁睁的看着兄长做下这等错事,陛下,还请陛下看在五皇子的份上,饶恕臣妾”
二人互相攀咬、推脱,好像还缺一把火。
唐舒对’李如窈’微微示意。
“启禀陛下,臣女有事要禀告陛下”
此时,信阳侯心中一喜,自家女儿一向运筹帷幄,她一定是有法子了。
“说”
“是,臣女幼时,曾随父亲进宫看望姑姑,依稀记得一些事,那时候,娘娘整日愁容满面,每每对父亲说起,若是宫里再添位皇子,那就真没五皇子什么事了”
在场之人,都心明镜,这话是什么意思,都心知肚明。
“姑姑问父亲,更希望做皇帝的舅父还是做王爷的舅父?父亲沉默良久”
“你在胡说什么?本宫何时说过?”丽贵妃觉得’李如窈’真的疯了,不对,他们父女两个都疯了。
“姑姑那时觉得我年纪尚小,所以并未避开我,后来,不知道姑姑是不是真的说服了父亲,父亲开始和幕僚商议事情,一商议就是一整天。”
信阳侯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雾儿,住口”
“父亲别急,听雾儿慢慢道来”
“有一天,我还是和父亲进宫,父亲面带喜色的对姑姑说道,事情已经成了,还让姑姑不要再为此担心。姑姑像松了一口气一般,低声问父亲,顶替的人选好了吗?父亲说,已经有人选了,他家有妻有子,是个好人选。”
此话一出,天启帝震怒,“来人,来人,给我将这狼心狗肺之人关进大牢,凌迟处死”
“父皇息怒”
“陛下息怒”
···
“陛下,微臣冤枉,李如窈,你在胡说什么?”信阳侯反手一个巴掌,打的李如窈满嘴鲜血。
“父亲,女儿是不想您再这般错下去了,每个夜晚,女儿都会在深夜惊醒,那是鲜活的人命啊,还有那无辜的替罪之人,父亲每每想起,不会觉得胆寒吗?”
“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看不下去了,信阳侯,你还有什么话说?”太子问道。
信阳侯此时看向李如窈,瞬间反应过来,“你到底是谁,你不是我女儿”说着说着起身,掐住她的脖子,“说,你到底是谁,是谁派你来的?”
“父···亲”李如窈挣扎着,“我们认···罪吧”
“还不快把他们分开”太子吩咐道,转身对天启帝说道:“父皇,母后被奸人所害,人证物证俱在,还请您定夺”
“陛下饶命,臣妾冤枉”
“陛下,陛下,微臣没有害皇后娘娘,陛下明察啊,我知道了,一定是你”只见他指向唐舒,满目怒气。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唐家堡的大小姐,是她策划好一切,一切都是她做的局,陛下可不要被她骗了”
信阳侯早就怀疑唐舒的身份,只是一直没有查到,今日之事绝对同唐舒脱不了干系。
此时,众人的视线的确聚集在唐舒身上。
唐舒微微一笑,走至殿中,同傅诜跪在一起。
“侯爷说的没错,我的确不是唐家堡的大小姐,今日之事也的确是我谋划的”
一石惊起千层浪,在场的除了顾南初和傅诜,估计都没想到,她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民女傅西蕴”
“草民傅诜”
“叩见陛下”二人像是商量好的,齐齐俯身叩头。
姓’傅’,难不成是傅家后人,信阳侯身子一歪,难怪难怪···
天启帝也是一脸诧异,当年傅家满门···
“民女傅西蕴,八年前,我傅家满门被灭,我被忠仆救出,后来我有幸被唐家收养,这么些年,民女从不相信父亲会害皇后娘娘,所以隐姓埋名,一直暗中调查,就是希望能为父亲翻案”语气不卑不亢。
“陛下,傅太医绝不是害娘娘的凶手,当年不过是替别人顶了罪,娘娘曾让傅太医带着家人走,可傅太医秉着医者本分,坚持要照顾到娘娘生产”
“望陛下明察”紫苏开口道,她是真的替傅家兄妹感到痛心,一夜之间,家破人亡。
“陛下,草民,傅诜,以及妹妹,傅西蕴,在此请求陛下,父亲一身清明廉洁,他到死都背负着骂名,还望陛下还父亲一个清白”说完重重叩了一个头。
天启帝原本也觉得当年之事疑点重重,他将皇后生产一事,全权交给傅太医,本来也是相信他的人品,可是下狱的圣旨还未到,傅家就遭灭门,天启帝只当是傅太医畏罪自尽,却没想到还有这般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