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赢的一声大喊,让原本嘈杂的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坐在地上的男人突然也停止了哭泣。
男人有气无力地站起来,一脸可怜地对着李赢说:“好,好,好。儿子让我起来,我就起来,儿子让我做什么我都做。”
一听到男人说这句话,周围的立马炸了锅。
有人说这个男人真可怜,进城里看儿子,还要看儿子脸色的。也有人说这个男人真没用,那么老了还到儿子单位来闹事。议论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李赢忍无可忍,直接拽着男人走进了麻醉科办公室。
砰!一声关门的声音,让整层楼都安静了下来。护士们把围观的人群都疏散开了,她们害怕议论地人群打扰了病人的休息。而人群里的人却还是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议论着刚刚的那件事。于是,八卦的战场从大厅转移到了各个病房。
林雨不敢去敲开麻醉科办公室的门,本来她来到这里看到刚刚那一幕,已经是违背了李赢和她的约定。可是,她现在非常担心李赢的情况,因为,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那个男人说的话,她相信李赢虽然性格冷漠,但一定是一个善良的人。她压抑住自己想要去敲门的冲动,强迫自己回到了妈妈的病房。
林雨回到妈妈病房的时候,妈妈已经睡了,爸爸也趴在妈妈的病床上小声地打着呼。为了不打扰他们休息,林雨走了出去,坐到了医院走廊的凳子上。
林雨一直拿着手机,为了节约用电,她只是偶尔点亮屏幕看一看有没有李赢的信息。其他时间,她都只是坐在那里发呆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刚刚林雨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了1个小时了。不知道在这1个小时的时间里,李赢会和那位男人,不,准确地说是李赢的爸爸聊些什么。从男人刚刚说的话来看,李赢爸爸想要的,是钱。和亲情无关,就是钱。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2个小时了,林雨在走廊里越坐越凉。有可能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医院,少了点儿人气,身体觉得凉。也有可能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李赢还是没有想到她,心里觉得凉。
呜~呜~呜~呜~
林雨的手机终于响了,是李赢,林雨立马接起了电话,接起电话的瞬间,林雨就流下了眼泪。因为,电话那头的李赢,哭了。林雨从来没有想过,能为她撑起半边天的李赢,会这样哭出声。
李赢平复了好久,也没能平静下来,最后还是林雨说出了这一次通话的第一句话。
林雨:“你在哪儿?我过去找你。”
李赢:“日落公园,我在日落公园。”
林雨:“好,我马上过来。”
林雨去公园之前,还是去了一趟超市,这次她买了面包,热牛奶和热咖啡。从超市出来后,她几乎是跑着去公园的。林雨在公园里跑了2圈,都没有找到李赢的身影。
林雨给李赢打了电话,凭借微弱的手机振动的声音,最终,林雨在一个灌木林脚下,发现了正抱着膝盖蹲着,蜷缩着的李赢。他的脚上,脖子上,胳膊上,手上都哦非常明显的血痕。这种血痕像是皮带或者鞭子之类的东西抽打出来的。
林雨连忙蹲了下去,她用力的抱住李赢,她想用她最大的热量来温暖此时的李赢。感受到林雨强烈的拥抱后,李赢在林雨的怀里又哭了起来。这不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哭泣,但却正在撕碎着两个人的心。
嘀嗒~嘀嗒~
天空中下起了小雨,其实在夏日的夜里,下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只不过,现在的他们却非常讨厌此时的雨,因为这雨好像在嘲笑着他们的悲情。
雨,越下越大,慢慢地,雨已经把两人浑身都淋透了。李赢,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稍微地抬起了头,对林雨说道:“下雨了,走吧!”
林雨放开了她,慢慢地站了起来。因为刚才蹲太久了,林雨有点儿头晕,所以没有站稳。最后还是李赢站起来扶住了她。
今天,他们两个人都没有回家,而是选择了住在了医院附近的一家招待所。其实,李赢是有实力住更好的酒店的。可是,考虑到李赢身上的伤和正在下的雨,他们才最终选择了这家看起来稍微好一点的招待所。
林雨和李赢一起去了招待所后,在李赢去洗澡的时候,林雨找前台借了雨伞去附近的药房买了碘伏,棉棒和创口贴。
林雨回到房间的时候,李赢已经洗好了澡换上了招待所里已经硬掉的浴衣。林雨进去地时候,李赢正在抽烟,见到林雨进来,李赢立马掐掉了烟。
“李赢,快,我先把伤口给你处理一下。”还没来得及擦干自己的头发和正在滴水的衣服,林雨就跑去检查李赢的伤口。
李赢抽回了被林雨拉过去的胳膊,对林雨说:“先去洗澡,洗完澡再来给我处理伤口。”
见李赢非常坚持,林雨没说什么,放下了手里的棉签,起身走去了招待所的浴室。林雨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也换上了招待所的浴衣。她把自己和李赢的衣服都拿了出来,用衣架一件一件挂好,然后把它们全部挂在了空调下。
“这伤,谁打的?”林雨一边问,一边给李赢的伤口消毒。
“我爸。”
“你爸?你爸来医院了?”林雨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道。
“嗯,我爸,来医院了。他来医院是为了找我要钱。”
“为什么找你要钱?”
“他现任老婆的儿子要买房,所以他管我要首付钱。”林雨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天呐,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父亲。
“那你,给了吗?”
“我当然没有给。”
“所以他就打你了?可是,你为什么没有躲,或者反抗?”
“如果我说,不敢,你相信吗?”
林雨将棉签和碘伏收了起来,打算给李赢的伤口上,贴上创口贴,可是李赢阻止了她,因为其实创口贴不透气,不利于伤口愈合。
阻止林雨给他贴创口贴后,李赢继续对林雨说道:“从小到大,我爸只要一喝酒就会打我们。我妈,就是被他打跑的。我爸每次打人都像发疯似的把人往死里打。而且每次他打人的工具,就是他的皮带。所以,就算我现在已经长这么大了,在我看到他取下皮带的时候,还是打心底开始害怕。林雨你知道吗?人在太过害怕的时候,就会忘记反抗。要不是刚刚王磊在我身边,我应该会被打得更惨吧!”
林雨慢慢地走到了李赢身边,她挽住了李赢的手,靠在了李赢的肩上。两个人什么都没说,窗外依旧下着嘀嗒嘀嗒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