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罗氏一早上起来,整个人一直都很沉静,并没有马上要见自己相公的喜悦,苏芷兰一直有关注对方,在认真整理自己衣着时,两手那么用力抚平衣服上的每一道褶皱时的认真度,真的让她牙痛,她不累吗?这还没吃早膳呢。
当她摸到自己的头发时,她动作顿了下,四下看了看,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苏芷兰走了过去,轻轻问道:“大嫂在找什么?需要帮忙找吗?”
“没有梳子没有发簪子会好丑的,等下鸿文哥看到肯定会失望的。”她两眼迷茫又有些空洞,又带着极大的失望般。并没有看苏芷兰,却又像是通过看她而看到她想看的人。
苏芷兰的心一下子被揪紧,好难受啊!她跑到木门栏那,大叫了几声,没多会来了一个她不太熟悉的女差,她硬塞给对方半两银子,跟人说要借梳子使用一下。
女差知道这个房间的人今天要去流放了,就无比好说话,从怀里掏了个能随身带的小木梳给她,还大方笑道:“不用还了!”但另一只手还是快速接住了银子。
苏芷兰把梳子快速递给罗宛如,并又从怀里摸出枝,第一次上街时为探听空心木手饰,而从货郎那购买的精雕木簪子递了过去。
她接过两样东西,眼睛倒是不再茫然,只不过:“没有铜镜我梳不出好看的发髻呀。”
这下真为难倒很想帮她的苏芷兰了,她的梳头手艺仅在梳马尾上能体现一、二。她看了看周围的高手群,最终选了五夫人,她把大嫂拉到她旁边悄声道:“小婶婶,能帮大嫂梳个好看的发髻吗?”
看着像个傻子般拿着此时不该出现在监牢的东西的两人,苏周氏无奈的叹了下,接过梳子,把罗宛如让到土坑边坐下,然后熟练的给她梳了个漂亮的堕马髻,因为手头饰品有限,又没了小夹子,只能让苏芷兰想办法弄了条细布条,先捆紧发束,盘好发型后,再插上木发簪定型。
随后她要给苏芷兰梳,她笑着阻止了,“小婶我这样挺好的。”还抬手抓了两下头发,把原本乱的头发更像鸡窝了。
“随你!”她转身给两个女孩梳了起来,然后她自己也动作麻利的梳了两下,用布条做了简单的发髻,虽然没发簪,但比之前看上去整齐精神多了。
“我这样好看吗?”罗宛如还沉静在梳好头发的喜悦中,手指轻轻碰了下发髻,在得到两人认同后,她马上起身去弄身上的衣服。
苏芷兰看着她下巴尖瘦,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红晕,唇色也极淡,这样的大嫂,不由的为她心酸。心想这样的她,自家大堂哥还能第一眼认出她吗?都快瘦得脱相了,唉!在她有限的记忆里,好像在流放的路上都没有大嫂这一号人物存在过。不由的更想关注她了。
之前排队大家基本是按老太太、大房、二房从长到幼排着走,这次,老太太身边走着罗宛如,大伯娘有拉着她跟她说换位置,可她不太讲理的坚持,“我要第一眼就看到鸿文哥!”
抢了大夫人在自家老爷面前显示她敬孝的机会,不过此时的大夫人倒并不在意这些个虚礼,只是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家儿媳消瘦的背影,自从那次提审后,她沉默了好多。
苏芷月倒是又过来牵苏芷兰的手,两人并排走在最后面。
“五姐姐,我们这是要回家吗?”小姑娘问得认真,苏芷兰却被她噎着了,回家?怎么可能。心事重重的她又不想讲什么善意慌言,想了好一会才对她讲:“人的一辈子有好多个家,比如说有出生时的家,家里人多住不下就要搬迁,就会有新家,女孩子长嫁人后也会有新家等等,我们现在就要跟伯伯、父亲他们汇合,然后一起去新的家,这过程当然也是回家,只是回家的路有些远。”这一路不知道有多少风雨在等她们经历,能不能活着到新家都是个未知数。
“回新家!快吗?”
再次对上她纯真的眼神,苏芷兰无奈的僵笑几声,“应该会要些时间。”有听人议论过,说是有几千里,流放时,每人每天要走五十里路。转头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小萝卜头,苦笑再次爬上她的嘴角。
“那我什么时候能吃到香香甜甜的糕点啊!还有冰糖葫芦。”她吸了吸口水,继续道:“我只吃过一次冰糖葫芦,一整串哦!”她伸着没被牵的另一只手,给苏芷兰打比方。
“到了新家,也许就能吃到了。”就算没有,姐姐我也会给你变着吃,所以这一路你一定要坚强的走完哦!
快到女监出口了,好几个人都急步向出口挤去,仿佛早点出去就能自由一般。也许是想快点见到亲人吧。
特别是罗宛如,此时的她已超过老太太冲到了第一个位置,她伸长着脖子,想快点看到。
苏芷兰一看到她往前挤,心就跳得特别快。把苏芷月的小手往小婶婶的手里一塞,随后她凭着个子娇小的优势,快速的移动着,想劲快跟上罗宛如的步子,可她也被堵在了出口处。
已站在出口外的赵牢头看到苏芷兰一跳一蹦的活泼样,很是意外,难道这个小庶女是急着见她的父亲?可她从没听到,这两个月来她从没有打听过他一次啊。往拥挤处走了两步,大喝道:“着什么急,排好队!”
牢头风范果然依旧,几个姨娘最先往后退,苏芷兰差点被挤倒。一只大手从前面突然伸了过来,一把抓住她肩头衣物先让她站稳,随后一股子拉力,把她半拎着拖到了出口外。
“还没回神?”看到手头的女孩双眼直盯着不远处抱在一起的男女发呆,赵牢头好心的晃了晃她,有些犹疑的问道:“那好像是你的堂哥哥。”不是情哥哥。
“就是我堂哥和堂嫂。”被人半提着真的很不舒服,她耸了下被抓着的肩头,又往下快速一蹲,就从越牢头的手爪下逃离后,她又往她身边靠了靠,小声道:“嫂子她上次不是被提审吗,我是怕她会想不开。”
眼前的一对男女虽然都消瘦苍白,可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亲热劲不是骗人的,赵牢头有些不相信的摇头,此时的罗氏眼里满满都是自己的男人,可不像是个快要死的人。
“上次那种审法,没几个女人能挺过去的。”虽然具体过程她不清楚,但她有以自己的推断猜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