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事了。”
万花谷外,申莫愁俯下身以手掌抚摸着赵星等人留下的马蹄印准确地说,她是在抚摸着躺在马蹄印中的朵朵残花。
“要出什么事?”
薛胜站在申莫愁身边。
他们二人自那夜发现了赵星的马队后便一直一路尾随,果不其然,赵星的目的地就是万花谷。不过,由于他们一直和马队保持了一段不至让自己被发现的安全距离,所以对于赵星一行人到此究竟是怀着何种的目的,此刻的二人并不知晓。
但来者不善是肯定的。
申莫愁从蹄痕中拾起一片尚算完整的素兰花瓣,这花瓣在她的手中凄凉地躺着,但即便这花瓣再凄凉十倍也赶不上申莫愁的目光来得冰凉:“你的前师兄弟们要出事了。”
对于从申莫愁口中蹦出的“前师兄弟”这个词,薛胜多多少少有些抵触。
他想说,自从那些人选择背离水柳派、转投向离火宗的时候,自从那些人在离火宗面前跪下的那一刻,他们便不再是师兄弟。
但他只是想说,这样绝情的话并没有被他真的说出来过,是以就连申莫愁都默认薛胜认可了这样的称呼。
薛胜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自从被传授了冰心诀以及傲寒六诀第一式后,他非常善于这方面的技巧。
薛胜道:“他们为什么会出事?是与这花有关吗?”
他的观察力不错,从申莫愁对待素兰花时轻手轻脚、小心中带着敬意的姿态上瞧出了端倪。
申莫愁没有卖关子:“没错。就是因为这花。”
她叹了口气,并将手中的花瓣置入边上的灌木之下:“据说当年我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祖离开十宗、抵达此地时,谷中正逢素兰盛开。于是师祖便盛爱这素兰花,任何弟子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弄坏了哪怕一朵花便会招致祖师责罚,更罔论外人。这甚至被写进了万花谷的门规里。”
真是奇怪的门规。
薛胜听了这话倒也没觉得有多奇怪,毕竟他原本呆的地方也不怎么正常,不过申莫愁的话勾起了他的回忆,令他忍不住附和道:“啊,就和打搅了我师父的欢乐时光、动了我师傅的秘籍一样啊。”
薛胜的话申莫愁只听懂了一半:“什么欢乐时光?”
乱动门派长老的秘籍自然是需要受到责罚的,这一点申莫愁表示充分理解,不过她却是完全不知道此秘籍非彼秘籍。
薛胜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来一番解释。
他岔开了话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申莫愁道:“进谷。”
……
万花谷内,前水柳派、现离火宗好绕,下文固定称为“以赵星为首的诸人”的众位已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他们被安置到了开凿在万花谷两侧岩壁上的客房中这是万花谷的特色。
“赵师兄,我们要在这里躲多久?我们躲在这里安全吗?”
在赵星的专属客房内正发生着一场争执。
“等到风浪过去,或者等到正主现身。”赵星已经盘膝坐下,摆出了修炼的姿态,“放心,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作为这群人一致认可的头头,赵星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道理:自乱阵脚等于死路一条,越是情况危急越是要沉得住气。
好吧,这好像是两个道理。
是两个道理吗?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刻他们都还活着,完好无损的活着。
无论一路上追踪着他们的人是哪一方的,即便是张老板和公孙羽亲至,亦不会也不能在这万花谷中对他们怎么样。
他们这一刻活着,下一刻依旧能活着。
只要是在这万花谷中,天塌下来了都还有万花谷的人帮着顶着。
他们是安全的。
不过这恐怕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这个想法并没有得到任何一位万花谷人的认同。
“师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万花谷祖师祠堂中老姐妹正叙着旧,不过这场旧叙得有些不同寻常身为师妹的胖妇人被点着穴道且五花大绑着,而黑纱老妇则跪在祖师牌位前。
“对方可是十宗的人,我们惹不起!”胖妇人全身上下尚能活动的仅有一张嘴了,她正试图用这唯一能动的部位撬动属于万花谷的命运的天秤。
然而在她手足自由、不仅能说话,甚至还可以唱、跳、rap的时候都没能改变什么,现在就更不用说了。
“师父的训示,你都忘了吗?”黑纱老妇板着脸,“还是说你眼中只有十宗,没有师父了?”
胖妇人被黑纱老妇噎得不轻,论扣帽子的功夫,她就是在修炼十年二十年都赶不上她这位师姐不然人家是怎么当上掌门的?
“那你说说,你弄死了这批人,十宗问罪下来你该怎么办?万花谷该怎么办?”胖妇人绕开了黑纱老妇的问话,她用最犀利的语言指出了最现实的问题。
黑纱妇人早就想好了答案,本来她是没必要说的,但为了满足一下胖妇人的好奇心,她最终在一阵沉吟后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玄武山距离这里山高路远,先不说等他们知道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就说那年轻人持着的令牌。”
“那是十宗的号令令牌,整座玄武山加起来一共持有一百块。”胖妇人不满于黑纱老妇慢吞吞的语气以及其居高临下的说教态度,抢道。
黑纱老妇并不恼,她只是侧身伸手点了胖妇人的哑穴,随后才继续说:“关键不是他持了什么令牌,而是他没有持什么令牌。
这令牌是十宗的标准号令令牌,其作用与十宗令旗相当,持令牌或是令旗皆可号令任何普通门派。
这本身没什么毛病。
但无论是持着令牌还是令旗,在号令普通门派的时候都不可违逆玄武法典玄武灵液可是禁忌之物,昔年玄武山昭告天下严禁之。
仅持令牌还不能命令我们触碰此等违禁!”
黑纱老妇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因为胖妇人的眼中已露出了了然之色。
更因为此时有一串脚步声匆匆忙忙、跌跌撞撞地由远及近。
“师……师父!莫愁……莫愁师姐回来了!”祠堂门外,一清脆的女声令黑纱老妇浑身一震。
羽皇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