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五角场依旧热闹繁华，还未走上社会的大学生们三五成群地在商业中心闲逛，远近闻名的美食街也不乏这些稚气未脱、朝气蓬勃的身影。今天还属于联邦的合并日假期，因此无论是商业中心还是美食街人都不少。

舍瓦来到美食街一家他们经常去的烧烤店，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在天讯上跟杨冰提了一句便先点起菜来了。

五分钟之后，杨冰一身平亿近人的T恤短裤人字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毫不客气地在舍瓦对桌坐了下来，抓起桌上的烤串就开吃。舍瓦看了看他那一头又长又乱的头发，笑着开口道：“还好我出门前梳了梳头发，否则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俩在搞什么‘鸡窝教’会面呢。”

“神tm鸡窝教。”杨冰差点被呛到，连忙抄起桌上一罐冰可乐，灌了一大口，“你怎么把头发梳成这样，还把那副眼镜戴起来，装斯文呐。”

舍瓦撇撇嘴，不在这话题上跟他纠缠，他熟知杨冰的性子，只要新话题有一点点吸引力他就会立即将上个话题抛之脑后，直接开口道：“想好去哪个主城了吗？要来圣剑城跟我混吗？”

“圣剑城？就那野怪全是骷髅架子和活死人的破城市？”杨冰有点犹豫，“你跑那里去干嘛，不会审美疲劳吗。”

“我是牧师啊，那里适合牧师发展，教会力量强，圣光属性打怪还有伤害加成。”圣剑城的缺点其实很明显，怪物种类单一，各种材料出得很少，亡灵类和不死类的野怪爆率在各种野怪中也算差的。舍瓦刷了那么多亡灵也遇到了两三次精英怪，但除了爆出几件绿装以外毛都没有。

“我推荐你去林漫城或者来圣剑城，林漫城抓宝宝方便，而且那里有很多老猎人颁布任务，奖励多是猎人的装备技能；来圣剑城虽然可以去加入万林殿刷万林殿任务，但在林漫城万林殿势力也很强，可以说在圣剑城发展唯一的优点就是有我。”舍瓦大言不惭地说道。

“你要是换个城市我就来找你混了，关键圣剑城我连宝宝都没地方抓。”杨冰摇了摇头，“猎人毕竟不是召唤师，宝宝只能抓野兽类的。”

“行，你去林漫城记得先加入万林殿，抱好狩猎女神的大腿。”舍瓦也理解杨冰的选择，一起玩游戏又不是要天天黏一块儿，“那些原住民猎人一般都有私下的互助组织，你想办法加进去，多加几个，这是你们猎人职业专门的福利。”

“这我知道，我打听到其中有一个是可以靠砸钱贿赂一个贪财老头引荐进去的，”杨冰和傻土豪的区别在于他懂得合理运用自己的财力优势，他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羞耻，你们游戏天赋高是你们的投胎本事，我家里有好几个小目标也是我的投胎本事。

其实杨冰操作也不差，狠狠练过的，但他主要是意识问题以及心态问题。他性子直来直去惯了，大大咧咧的细节把握不是很好，而且容易上头，应变能力也比较烂。

最关键的问题也是他和舍瓦最根本的区别所在，就在于心性。杨冰玩游戏一向只是享受游戏的过程，开心就好；而舍瓦则具备着强烈到偏执的好胜心和气吞宇内的野心，他想要成为最好的那个，无论过程有多艰难。

因此当舍瓦不眠不休地机械式地刷了三天野怪时，杨冰该吃吃该睡睡，打怪打累了就去做做任务调剂调剂，最后晚了舍瓦半天多才升到十级，虽然这速度相对于其他玩家来说不能说慢，但和舍瓦这种顶尖玩家是没法比的。

这种心性上的差异，决定了现在的两人。杨冰和舍瓦差不多时间开始接触游戏，两人起初水平差距不大，舍瓦学东西稍微快一点，但到了一定层次之后杨冰就举步维艰乃至止步不前，而舍瓦继续高歌猛进，两人的水平就有了明显的差异。

言归正传，两人一边聊着游戏一边吃着烤串，把陆续上桌的包括烤韭菜、烤秋葵、烤腰子、烤腰子还有烤腰子在内的一大堆烤串吃了个精光，最后还叫了一打生蚝，两人对半分了。

“嗝过瘾了，”杨冰往椅背上一靠，“有段时间没来吃了，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唉，现在实体经济愈发不景气了，也就大学城这种地方还会有这种线下经营的烤串店，我家方圆两公里就只剩一家饭店了。”舍瓦叹口气道。

“不是吧？哪家关门了？”杨冰猛然坐直了身子，用一种可怜弱小又无助的眼神看着舍瓦。

“就那家。”舍瓦于心不忍，但还是残忍地向他点了点头，只觉头颅突然沉重。

“哦不！”听到不妙的预感还是成真了，杨冰双手掩面猛然后躺瘫靠在椅背上，扒在额头上的双手惨然地缓缓下移最后在下颚处流连不去，手掌处合拢手指掩住嘴，深深地叹了口气，双手无力地垂下，“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茶点了！”

“而且叶哥人是真的好，”舍瓦也瘫在了椅背上，一起怀念他家旁边那家港式茶点店，“有时候懒得出门了打个电话给他，每次都亲自帮我送过来。”

“你生日那次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忘记？我自己都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跟他提过，他端着那个蛋糕过来跟我说生日快乐时真的有点想哭。”舍瓦唏嘘地说道。

“唉”两人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瘫在椅背上沉默了好久。

……

“而且，叶哥女儿真的很漂亮。”杨冰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只可惜太熟了，实在下不去手。”舍瓦摇摇头说道，“我初三暑假搬到这里时她还在上小学，感觉就是看着她长大的。”

“是啊，哪怕现在她已经成年了，YY时也还有种炼铜的负罪感。”杨冰轻叹一声，“感觉就是：杨冰，你在想什么呢！你不能那么禽兽，她才……咦？她好像都1了？”

两人对视一眼，“唉”×2。

两人伤感了一会儿，便起身离开。舍瓦入桌时已经扫过码了，饭钱该付多少都会自动扣费的。为了扫除刚刚的伤感，两人一致同意去五角场的商业中心逛逛。

“年轻就是好啊！”杨冰看着面前走过的一波一波穿着清凉、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与活力的女大学生们感慨道。至于你说男大学生？人的大脑对于五感所接受到的信息的处理，有一套成熟的机制，会自动对信息进行过滤乃至屏蔽，只接受人们想要的或者说有需要的信息。

“是啊，”舍瓦追忆般地点点头道，“大学生活好啊！”

虽然两位都是那种凭自身条件想找女朋友并不算困难的那类人，但由于当今社会的宅风，他们俩接触异性最频繁和选择面最广的时期都是大学时期。至于游戏……《神魔之前的游戏，不说捏脸了，性别都是自选的，还自带变声器，游戏里谈恋爱？那还不如去玩galgame呢。

两人回忆了一下大学时的峥嵘岁月后便各回各家了，游戏里还要继续奋斗呢。

回到家快12点了，舍瓦有点累，打算去泡了个澡放松放松，顺便刷刷天讯。

天讯上回着别人的消息，突然，一通语音通话请求传来，舍瓦看到来电通知上那个熟悉但许久未被提及的姓名，面露讶异。

他闭上了眼睛，但无济于事，尘封的记忆已经重新鲜活起来，神情几番变化，最终没有接通，也没有去挂断，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对方将语音通话结束。

通话响了三次，每次都是响满一分钟的最大响铃时长然后被天讯强行挂断。三次之后对面放弃了，转为发消息。

“那个舍甫琴科是你吗？”

“你去了哪座主城？”

“舍瓦你还是个男人吗！回一下我消息会死啊！”

……

再之前的消息记录已经是近两年前的了，也是诸如此类的对方一个人的独角戏，舍瓦看着一条条消息继而连三地蹦了出来，嘴角挂起一抹追忆的微笑，转瞬间笑容又消失，变为一种复杂的神情。

他从浴缸中起身，摘下腕上的天讯随手扔到一旁，爬上机械床，盖上被子关上灯，在黑暗中默默地啃噬着内心的内疚与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