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芷兰的家与她所下的巴士站距离不远,步行一段距离便可到达。今天清晨7点半的时候葛芷兰就出门了,她先是去参加面试,然后去拜访了一位好友,最后再去商场买东西。忙活了一上午,导致她精疲力竭,困倦令她不时地打哈欠,彷佛倒头便能入睡。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缓慢前行,彷佛温暖的港湾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与疲惫同时她的还有饥饿。除了早晨出门前的一顿简单的早餐外,她没有再进食过。因此,此时的她早已饥肠辘辘。这也是造成她疲惫不堪的重要原因。
在回家前,葛芷兰打算也去填饱一下空腹。在离她家不远处有一家老字号拉面馆,叫孔记拉面馆。她们家还未搬来这里以前,这家拉面馆就已经存在了。葛芷兰估计馆龄比她年龄还大。由于味道鲜美,口感独特,拉面馆的生意兴隆,客流不断。在整个湖女区甚至大半个圣浮市都极有名气。儿时,父母经常带她们姐弟去那里吃拉面。因此,孔记拉面也随之成为了儿时的美好回忆之一。
下车后,往西直走两百多米便来到一家店面高大、装饰风格古典的拉面馆,大门正上方的匾额上用楷体刻着“孔记拉面馆”五个大字,两旁还挂着大红灯笼,尽显中国古典之美。
葛芷兰刚推门入内,顿时被眼前长长的队伍所吓住了。店内客流爆满,座无虚席。柜台前还排着长长的队伍,这些估计都只能打包了。
室内充满暖气,异常温暖。这令在外面挨了大半天冻的葛芷兰此时感到十分舒适。
葛芷兰静站在门口处不知所措,她知道要想吃上一碗热腾腾的拉面,不等上一个时辰那是不可能的。
就在葛芷兰准备转身离去时,一个面带微笑地老人忽然向她招手,然后缓步走向她。
“芷兰,好久不见!”老者笑道,红润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孔叔叔您好!”葛芷兰连忙诚恳地鞠躬问好,显得十分恭敬。
这位满头银发、精神抖擞的老人正是这家老字号拉面馆的店长,名叫孔宥。据他说,他们孔氏是孔子的第七十六世孙。孔店长今年已经七十七岁了,但依旧鹤发童颜、体格健朗。他常声称,之所以能拥有与保持如此绝佳的气色跟身材,都是经常吃他们拉面的结果。这种说法自然也为他吸引来了众多客源。
孔记拉面馆开业至今已走过三十多个年头了。拉面馆起初主打的牛肉拉面,也是本店的招牌。因其营养丰富的浓稠高汤以及口感独特的秘制牛肉而深受广大市民的喜爱。但孔宥并未满足以此,他深知各个年龄段跟各个阶层的人拥有不同的口味与喜好。因此,他随后又推出了羊肉拉面、羊排拉面、羊杂拉面、猪骨拉面、猪排拉面等等,口感不尽相同的各式拉面。这也正是孔记拉面馆深受各个年龄段以及各阶层喜爱的主要原因。
“我听你爸说你回来了,怎么这么久才来光顾我的店啊?难道孔叔叔的牛肉拉面没有法国的牛排好吃吗?”孔宥“不满”地埋怨道。
即便知道对方在开玩笑,但为了避免误会,葛芷兰依旧一脸无辜地摇头摆手道:“不,孔叔叔,您误会了!”
“怎么?一个人吗?”孔宥看了看她身后,然后意味深长地问道。
葛芷兰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随即明白对方何意,于是她自我调侃道:“诶!孔叔叔也不是不知道,我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这样的话,要不我把我侄子介绍给你吧?”孔宥“顺水推舟”地回道,态度跟表情都显得很认真。
葛芷兰无法判断孔宥是否在开玩笑,她只好不失礼貌地婉拒道:“孔叔叔,谢谢您!我还是再找找看吧。”
说完,葛芷兰尴尬地微笑了笑。
孔宥见状,应时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对方中计了。
“跟你闹着玩呢!”孔宥轻声笑道。
“孔叔叔还是那么喜欢拿我寻开心!”葛芷兰故作不悦地回道。
“这么好的姑娘,怎么会没人要呢?我看你就是眼光太高了。”孔宥笑道。
葛芷兰不失礼貌地微笑了笑,未作回应。
紧接着,孔宥收起微笑,然后关心地说道:“现在正是店内客流高峰时段,如果你急着回去的话,我可以叫人马上给你准备一碗,想吃什么呢?”
葛芷兰听后赶紧摇头摆手道:“孔叔叔,谢谢您!不用了!反正我也不是很饿!”
“真的?”孔宥半信半疑地问道。
“真的!”葛芷兰满脸认真地回道。
“这次就当孔叔叔招待不周,下次一定请你好好吃一碗。”孔宥保证道。
葛芷兰立即颔首应承,连声称好。
“那孔叔叔,我先回去了。”葛芷兰恭敬地鞠躬道别。
“好的!慢走!”孔宥面带微笑地点点头。
葛芷兰的家位于湖女区(Ladyke)东北,是一座建在庭院里的美式风格的三层大型楼房,黑顶白墙。房屋的四周建有一米多高的矮墙,墙上还有一排铁栅栏。庭院的大门位于左侧,是一扇黑色大铁门。铁门的两侧各有一盏大灯。一个浅灰色的邮筒立于大门右侧,彷佛一个标志。门前两旁的人行道上分别摆着一个垃圾桶。
葛家所处的地段较为偏僻,周围阴气很重,许多旁边的住户皆已迁往其他地方了。葛家的前边是一条通往湖女公园的马路,对面则是一片空旷的草地。房屋的后面也是一条马路,不远处还有一个荒废的篮球场。葛家的左边是一排废旧的房屋,右边则是一片荒废已久的空地。虽说时常有车辆与行人往来,但此处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荒凉。尽管如此,这里的基础设施还算完善。外出购物或出行搭车也无需步行太远。附近也有商场。
到家后,葛芷兰先是检查了一下邮筒是否有新来的报纸或信件,然后方才推开黑色铁门入内。楼房的前面是一大片空地,种植有花草树木,其中有一棵大树几乎等高于楼房,但树上却光秃秃一片。由于近来多雨,地上有些泥泞,还有不少小水坑。葛芷兰踩着铺好的石块,小心翼翼地前移。房屋的正门位于左侧,紧挨墙壁,是一扇黑色木门。正门的前面还有一个由阶梯连接的小廊子,可以当作是屋檐。正门的旁边则是一扇窗户,属于杂物间的。葛芷兰缓步走上阶梯,来至门前,然后掏出钥匙开门。
进入屋内,前边是一条通往客厅的过道,右侧是一间杂物房。入屋后,葛芷兰先脱掉了些许湿冷的黑色皮靴,换上了温暖的棉质拖鞋,然后缓步走入屋内。室内十分温暖,且湿气较低。与屋外形成了非常鲜明的对比。
走道的尽头是一座通向二楼的阶梯,紧挨墙壁。右边是敞亮的客厅。整个客厅最显眼处无疑是悬挂在北墙上的一副书法,上面写着‘温良恭俭让’五个楷体大字,格外醒目。客厅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清雅。客厅的地上铺着一张印有精美图案的驼色方毯。毯上摆放着一套欧式风格的电视柜与茶几组合。茶几旁围放着一套灰色的布艺沙发。正对茶几的墙上挂着一台黑色的液晶彩电。客厅的装饰与布置尽显优雅。
整个客厅空无一人,悄然无声。葛芷兰先是脱下了外套挂在楼梯旁的榉木衣帽架上,然后倒了一杯热水来喝,暖暖身体。随后,她往右边走去。里头是宽敞明亮的大厨房。约占整个一层地面的三分之一。客厅与厨房把一楼分成了两大区域,中间还夹着一个洗手间。整个厨房干净且整洁,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整座厨房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紧挨于北墙上的那台体型庞大的双开智能冰箱。厨房同样阒无一人。见此情形,葛芷兰只好带着失望的心情返回了客厅。
回到客厅后,葛芷兰重重地瘫倒在柔软的大沙发上,整个人软绵绵的,彷佛耗尽了所有气力。她原本只打算小眯一下,但谁知躺下不久便入梦了。不知过了多久,倏然有人往她身上盖了一张毛毯,她方才从睡梦中醒来。葛芷兰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一名穿着浅蓝色针织衫、留着中短黑发的中年妇女正在整理茶几。
这个女人名唤温乃馨,是葛芷兰的母亲,今年五十五岁,是一名家庭主妇。她身高约一米六二,体态丰腴,皮肤白皙,留着一头略微卷曲的黑发,与葛芷兰容貌略有几分相似。她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半高圆领针织衫,下面穿着一条黑色的及膝长裙,里边穿着黑色裤袜,脚上穿着棉质拖鞋。温乃馨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质朴。
“不知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睡在这里,容易着凉,就是不听!”温乃馨以责备的语气说道。
葛芷兰抬头瞧了一下挂在右边墙上的椭圆形时钟,时间显示已是14时13分了。换言之,她刚才在沙发上躺了将近半个多时辰。葛芷兰从沙发上徐缓地坐起来并轻揉了几下惺忪的睡眼,然后轻声问道:“妈,刚才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半天。”
“除了外出采购,还能去哪儿?”温乃馨一边擦拭茶几一边应道。
“我刚躺下不久,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葛芷兰伸了一个懒腰并说道。
“说明你太累了,赶快回房休息吧!”温乃馨随之劝道。
“但我还没吃东西呢……”葛芷兰轻声回应道,然后倒了一杯热水。
知道女儿至今还未吃午餐,温乃馨当即停下了手中的活儿,厉声责问道:“刚才你就这样空着肚子回家呀?!”
“外面的东西又贵又难以确定卫生状况!当然还是家里好了!”葛芷兰却十分委屈地抱怨道。
女儿的回应令她无言以对,温乃馨只好妥协道:“好了,好了!赶快先去洗把脸,我这就给你下面去。”说完,温乃馨旋即转身进入厨房了。葛芷兰则坐在沙发上喝完了杯中热水后,方才起身洗脸。
简单地洗了一下后,葛芷兰又返回客厅静坐了一会儿,直待温乃馨唤她进去吃东西。仅仅用了不到五分钟,葛芷兰就吃完了整碗汤面,连半点汤汁也不剩。见此情形,温乃馨料想女儿确实饿坏了,于是连忙问她是否再多吃一碗。葛芷兰却摆了摆手,然后用纸巾简单擦了一下油腻的嘴唇后就离开了厨房。
才刚走出客厅,葛芷兰就听见了外面传来的开门声。随后是窸窣的脚步声。根据脚步声,葛芷兰随之判断出了来人——她父亲。得知是自己父亲归来后,葛芷兰赶忙整理头发与衣服,提起精神,面带微笑。正如她所料那般,紧随其后,一名身穿黑色大衣、个头高大的中年男人缓步走了进来。“爸,你回来了!”葛芷兰连忙打招呼道。其父轻微点了点头,然后徐缓地在沙发上坐下。
葛芷兰的父亲名唤葛竦(Song Grey),六十二岁,是一名退役军人,曾官至陆军上尉。如今正在积极从政。葛竦虽已年过六旬,但体格依旧很健壮,精神抖擞。这主要得益于早年从军,在军队里得到了充分的锻炼。加之,烟酒不沾,养成了良好的生活习惯。令他的身体始终能够维持健康良好的状态。葛竦身高约一米八,两鬓微霜,双眼炯炯有神,鼻梁高挺,嘴唇上留着一撮胡须。整张脸显得很凝重。葛竦整体给人的感觉就是,严谨。
葛竦出生于一个传统家庭,自幼接受传统文化的教育。他是家中长子,被整个家庭寄予厚望。因此葛竦向来严于律己,谨言慎行,尽力把一切处理完善,绝不辜负父母的期望。在传统文化的熏陶下,无论是工作学习还是待人接物,葛竦始终以传统道德作为自身的行为准则。娶妻成家后,葛竦制定了严格的家规,用于约束家中孩子。例如,禁止吸烟喝酒、烫染文身、咒骂脏话、夜不归宿;禁止在家中大声喧哗,追逐打闹;禁止染发以及穿着奇装异服。诸如此类。但凡与他所规定的行为准则有悖的,一律禁止。有辱门风之事更是绝对无法触碰的禁忌。葛竦希望通过这种方式把葛家孩子培养成为知书达礼、品德高尚、宽厚贤良之人。“温良恭俭让”正是葛竦最期待他们能够达到的标准。葛芷兰无疑就是最典型的代表,从小就是一个品学兼优的乖乖女。从不抽烟喝酒、从不逃学旷课、从不夜不归宿、从不惹是生非。
此外,葛竦向来提倡节俭,时常告诫家人要勤俭节约,切莫铺张浪费。不仅如此,就连购买奢侈品也不允许。因此,无论是大到家具、电器,还是小至衣服、化妆品皆不能购买价格昂贵的奢侈品牌。但作为葛家女主人的温乃馨向来青睐高端产品。因为她始终认为名牌产品的质量才能值得信赖,安全卫生才有保障,才能为家人带来真正的舒适享受。因此,她总是想法设法置办名牌家具,尽管多次遭到葛竦严辞批评。厨房那台豪华的智能冰箱正是她哀求许久,葛竦最后方才勉强同意的。因此,尽管家有严规,但温乃馨还是竭尽所能,把家里装饰布置成了她所期待的模样——温馨、舒适、典雅。
葛家共有三个孩子,长姐葛芷兰,名字出自《楚辞九歌湘夫人》:“沅有芷兮澧有兰”。葛芷兰底下还有两个男孩。长子名唤葛麟定,次子名唤葛麟角。名字分别出自《诗经周南麟之趾》:“麟之定,振振公姓;麟之角,振振公族”。说明葛竦对两个儿子皆寄予厚望,希冀他们成为仁德宽厚、儒雅高洁的谦谦君子。
葛芷兰正准备拿起外套,走上楼去,葛竦却倏然对女儿轻声说道:“芷兰,先坐下,爸有话问你。”葛芷兰随即点了一下头,然后徐缓地坐在长沙发旁的单人座上。待女儿坐定后,葛竦缓慢地开口问道:“我听你妈说,你今天去参加面试了,情况如何?”葛芷兰听后,轻微点头道:“还算顺利,但他们还没给出具体答复。可能需要再等几天。”葛竦边听边点头,然后继续问道:“对这家企业的第一印象如何?”葛芷兰稍微想了想后,轻声答道:“还好吧,公司规模很大,员工多,面试官给人的感觉也很好。就是离家有点远……”
葛竦听后微笑了笑,然后回应道:“我觉得,主要看你是否喜欢,能否满意。但如果这家公司当真符合你期待的话,远点也没关系。最终决定权还是在你手中。”
葛芷兰边听边频频点头。
紧随其后,葛竦的手机忽然收到了短信,于是他连忙查看。葛竦把所有注意力皆放在了屏幕上,完全忘了女儿还在旁边。父女俩也随之陷入了沉默当中。过了一会儿,葛竦抬头瞧了一下时间,然后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了电视。见此情形,葛芷兰只好主动说道:“爸,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房了。”葛竦听后方才反应过来,连忙颔首应允道:“嗯,好!”于是,葛芷兰起身拿上外套,然后缓步走上楼去。她的房间位于二楼,与她父母的寝室同在一层。三楼则是她两个弟弟的房间所在。
葛芷兰的寝室处于最里面那间,与她爸妈的卧室相隔一间书房。葛芷兰寝室正对的是属于她的卫浴室,与她爸妈专用的卫浴室是分隔开来的。两个卫浴室相隔一间洗衣房。三楼的设置也与二楼基本相似。葛芷兰的寝室上方正对着的是她二弟葛麟定的房间,而她父母的卧室上方正对的则是她三弟葛麟角的房间。中间书房上方正对的还是一间书房,但主要用于藏书。因为葛竦酷爱读书,藏书多达上万册。与二楼唯一不同的是,三楼的卫生间与浴室是分开的,而且分别只有一间。葛麟定房间正对的是卫生间,而葛麟角房间正对的是浴室。中间隔着一间烘干房,专门用于烘干衣物的。
葛芷兰的房间宽敞明亮,房中装饰与布置也尽显典雅。中间地板上铺着一张印有精美图案的天蓝色方毯。房门的左侧是一张紧挨墙壁的大床,正对窗户。床头旁摆放着一张与床齐高的小立柜,柜上摆着一盏台灯。此外,衣柜、立柜、梳妆台、书桌等一应俱全,分别摆放在了房里其他位置。进入房间后,葛芷兰立马靠在枕头上,掏出手机玩了一会儿,然后午休。她原本把闹铃调至16时40分,也就是午休40分钟。但后来唤醒她的并非闹铃而是手机铃声。
Chapter 04 晚饭时间
听见手机铃响后,葛芷兰急忙迷迷糊糊地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电显示为一个未知电话。葛芷兰未作多想,直接滑动至接听。原来对方是今早她去面试的那家公司的人事主管打来的。他告知葛芷兰,她已经通过面试,被公司录取了。希望明天她能够再来公司一趟,接受进一步考察,同时也算作第二轮面试,虽说不会改变被录取的结果,但会影响到薪酬与职位。葛芷兰连声说好,然后把手机挂了。挂掉电话后,她恨不得立马奔下楼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家人。尤其是她妈妈。为了寻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葛芷兰已经面试不下十次了。但始终没有找到一份满意合适的。关于女儿工作之事,温乃馨为此操心不少。而今天葛芷兰前去参加面试的公司正是经由她妈妈的朋友介绍的。
这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令葛芷兰欣喜若狂。她万万没想到,如此迅速便得到了答复。原本浑浑沉沉的脑袋彻底清醒了起来,整个人充满了活力与干劲儿。她瞧了一下时间,距离自己所设定的闹铃还有将近十分钟。但葛芷兰并未躺下再多眯一下眼,而是迅速下床洗漱。葛芷兰满怀无比激动的心情,准备给她妈妈一个惊喜。然而,她刚走下楼梯不足两步却猛然听见了底下传来的一声怒喝。葛芷兰赶忙停住了脚步,细听楼下动静。紧随其后,楼下陆续传来她父亲葛竦的喝叱声。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你才起床?!!”
“你昨晚是不是又偷跑出去了?!!”
……
似乎葛竦正在训斥某人,他的每一声怒喝皆令葛芷兰为之心惊。随后,葛芷兰蹑足走下楼梯,小心翼翼的,生怕被发现了。当她走到两段阶梯连接处后,她赶忙往客厅瞧去,只见一个身着浅灰色毛衣的少年正低垂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葛竦的旁边。这个人就是葛芷兰的三弟葛麟角。昨夜凌晨,他在郊外的公路上与三名好友飚车。由于葛家禁止夜晚10点后外出,葛麟角是从家里偷跑出去的。当他到达家后已是凌晨两点多了。由于在朋友家里疯玩了一晚,加上还开了半个多时辰的车。因此,当他返回家中时已经疲惫不堪了,倒头便睡。直至第二天下午4点半方才起床。当葛竦见到儿子葛麟角无精打采地走下来时,顿时火冒三丈,严厉训斥。
“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是长了不记性了!!”葛竦厉声喝叱道。
说完,葛竦旋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然后指着地上冲葛麟角喝令道:“跪下!!”正在厨房做饭的温乃馨闻声急忙跑了出来,满脸惊慌。葛芷兰也快步走了下去。
“麟角昨晚没有夜不归宿,他一直待在房中。我可以作证……”温乃馨对丈夫轻声说道,神情紧张。
“作证?!!你哪次不为他作证的?!!”葛竦厉声叱喝道“他就是被你惯坏的!!”
见此情形,温乃馨连忙瞧向静站在楼梯口处的葛芷兰,然后向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赶紧帮忙求情。
于是,葛芷兰立即快步向前,对她父亲轻声说道:“爸,我也能作证。昨夜麟角他确实在家……”
葛竦恶狠狠地瞪着儿子葛麟角,眼中充满了怒火。“今天暂且饶了你,最好仔细你的皮!”他严正告诫道。说完,葛竦旋即愤然转身走上楼去了。葛芷兰与温乃馨母女二人不自觉地瞧了对方一下,眼中充满了不安。紧随其后,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关门声。温乃馨随之把视线转向了仍痴痴地静站原地的葛麟角身上,然后缓步走向儿子并轻抚了几下他的头,轻声劝慰道:“好了,快去洗漱一下,准备吃饭了……”谁知,葛麟角却毫不领情,猛然一把推开他妈妈,然后转身走上楼去。
见此情形,葛芷兰立即呵斥道:“喂!葛麟角,你什么态度呀?!”葛麟角却未予理睬,怒气冲冲地从他姐身旁走过。葛芷兰随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示意他停下。但葛麟角却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并骂道:“滚开!”然后继续走上楼去。温乃馨见状,连忙走过来对女儿劝道:“芷兰,算了,由他去吧!”
“妈,你不能总是这样惯着他。否则,他会变得越来越骄横的!”葛芷兰以指责的语气回应道,显得颇为不满。
“也许是刚回来不久,还没习惯。等过了一阵子后,他自会转好的!”温乃馨替儿子辩护道。
说完,温乃馨赶忙返回了厨房。葛芷兰轻微地摇了摇头,显得十分无奈。她原本打算把录取的好消息告知自己的母亲。但被此事一搅和,完全失去了心情。葛芷兰带着苦闷与懊丧的心情缓步走到沙发处坐下。她父亲从小就教训她,不能随意撒谎,尤其是向长辈。但她刚才一时情急之下,向他父亲撒了谎。虽说她无法确定她父亲是否知情。但她确实向她父亲撒谎了。从小到大,葛芷兰始终是一个乖乖女,很少犯错与撒谎。当然,并非指她从未说过谎话,只是她从未对她父亲撒过谎。葛竦向来是一个非常严厉之人,葛芷兰害怕一旦对他撒了谎并被发现后,后果不堪设想。因此,对于初次在他父亲面前对他撒谎,葛芷兰深感不安。
随后不久,将近六点钟,是葛家的晚饭时间。平常大家都很自觉,基本无需他人去叫。第一个从楼上下来的是葛芷兰的二弟、葛家长子,葛麟定,今年二十一岁,与他姐一样,品学兼优,才刚大学毕业,正准备读研。虽说麟定、麟角兄弟二人相差五岁多,但相貌接近,身材也基本相同,哥哥较为高大。但兄弟二人的性格却截然相反。哥哥沉默寡言,弟弟却活泼好动。哥哥品学兼优,爱好学习。弟弟却不学无术,时常荒废学业。哥哥是一个优秀的有为青年,弟弟却是一个叛逆的问题少年。父亲对哥哥充满了期望,却对弟弟失望至极。
等了许久却始终不见父亲葛竦与二弟葛麟角下来。于是,葛芷兰只好走上楼去。葛芷兰先走上二楼书房去叫她父亲。房内很快便传来了葛竦肯定的回应声。紧随其后,她又走上三楼。然而,当她来至葛麟角的房门前,轻敲了几下,房里却毫无回应。于是,葛芷兰加大力度又猛敲了几下门并叫了几声:“该下去吃饭了,麟角!”谁知,房内却倏然传来了一句“不吃!”,显得十分坚决。葛芷兰随之说道:“晚饭都做好了,就等你一个人了!”葛麟角非但不领情,反而骂道:“你聋了吗?!我不吃!”葛芷兰压住心中的怒火,继续耐心劝道:“吃多吃少也要吃,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葛芷兰原本以为对方会就此心软,但谁知葛麟角却变本加厉地怒骂道:“我他妈就是不想吃!”葛芷兰听后,再也忍无可忍了。“爱吃不吃!饿死算了!”葛芷兰扔下一句话后,旋即愤然离去。
葛芷兰下至二楼时,葛竦正好从书房走了出来。于是,葛芷兰随即说道:“爸,晚饭做好了,我们下去吃饭吧!”葛竦轻微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只见他面色阴沉,显得心事重重的。但葛芷兰也不敢过问。于是,父女二人一同默然走下楼去。
两人来到厨房后,见儿子麟角还未出现,正在熬汤的温乃馨赶忙问道:“麟角呢?!”葛芷兰刚想开口解释,他父亲却抢先说道:“他爱吃不吃!别管他!”语气中充满了厌恶。温乃馨却十分担忧地说道“但他……”然而,她才刚开口,葛竦却猛然冲她怒喝道:“我说了,别去管他!!”吼声响彻了整个楼底,在场三人应时吓了一跳。葛芷兰与母亲对视了一眼,显得无能为力。于是温乃馨只好把视线转回炉灶上,葛芷兰则徐缓地坐下。
待最后一道热汤盛上桌后,大家随之开始动筷了。四人安静地吃着晚饭,沉默不语。除了碗筷声与咀嚼声外,整个厨房显得异常安宁,令人感到很不自在。其实,这也是葛家家规之一,正是所谓的“食不言,寝不语”。但也有例外,但凡葛竦不在场的情况下,大家皆放得很开,边吃边聊,不亦乐乎。当然,葛麟角除外。
尽管餐桌上的气氛显得很沉闷,但葛芷兰与葛麟定还算自然。温乃馨却显得心不在焉,毫无胃口。她始终担忧独自一人待在房里的儿子。桌上的菜肴很丰富,但那盘爆香鱿鱼无疑最受喜爱。在葛芷兰与葛麟角的‘夹击’下很快就所剩无几了。温乃馨见状连忙说道:“麟角还没吃呢!给他留一些!”姐弟二人听后方才把筷子移至别处。温乃馨偷瞄了老公葛竦一眼,见他正在细嚼慢咽,面无表情。于是,温乃馨立即放下了碗筷。但她刚才只简单地吃了几口饭菜。
随后,温乃馨离开座位,走出了厨房。葛竦也紧随其后放下碗筷离开了厨房。随后不久,楼上传来了争吵声,非常激烈。葛芷兰急忙放下碗筷,前去察看。但争吵声很快就停止了。她才刚来至楼梯口,就发现她妈妈疾步走了下来,面容悲戚,眼含泪水。
“你爸怎么能这样?!麟角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温乃馨对女儿哭诉道。
“怎么了?”葛芷兰轻声问道。
“我想叫麟角下去吃饭,但你爸却执意阻拦!”温乃馨激愤地说道,显得很不满。
“刚才我已经喊了他很多遍了。但他非但不听,反而还出口伤人!”葛芷兰随之回应道。
“他是你弟,他只是耍了一点小脾气。你作为姐姐的,应该谅解他!”温乃馨却袒护儿子道。
“谅解,谅解!还要谅解多少次才够?!”葛芷兰叱问道,显得难以理解。
“他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就替妈再上去……”温乃馨恳求女儿道。
葛芷兰却断然拒绝道:“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会再去喊他了!”说完,她旋即转过身去并把双手交叉于胸前,显得十分坚决。
正当此时,葛麟定倏然走了出来。他一边擦嘴一边对温乃馨说道:“妈,我吃饱了。快去收拾吧!”温乃馨赶忙上去对儿子说道:“帮妈去喊麟角下来吃饭!”葛麟定却当即摇头拒绝道:“我不去!我可不想捱骂!”
“谁骂你了?!只是让你上去叫你弟下来吃东西而已!”温乃馨立马呵斥道。
“他又不是三岁小孩,饿了,自己能够下来吃。”葛麟定回应道。
“他要是知道下来就好了!”葛芷兰立刻讥讽道。
“要是他实在不想下来的话,就直接送饭上去。”葛麟定提示道。
温乃馨听后随之恍然大悟道:“我差点忘了!”说完,她赶忙进入厨房,葛麟定则上楼回房。葛芷兰在沙发上坐下并打开了电视,她总喜欢在饭后静坐一会儿,收看新闻。随后不久,只见她妈妈一手拿着一碗米饭,一手托着一个装满菜的圆碟走了出来,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上楼梯。见此情形,葛芷兰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很好奇,如果葛麟角还不肯吃的话,她母亲究竟该作何感想。葛麟角是葛家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还未成年的。因此深受他母亲宠爱,甚至达到了溺爱的程度。久而久之,逐渐养成了骄横的个性。葛竦对此异常反感,但却也无能为力。
很快,温乃馨就走了下来,两手空空。但她仍愁眉不展。“他吃了吗?”葛芷兰随即问道。也许是电视的声音太嘈杂,她没听见。又或许是她未予理会。总之,温乃馨并未回应,而是径直走进了厨房。葛芷兰估计,葛麟角仍旧不肯开门吃饭。她原本打算进入厨房,好好劝慰她妈妈一下。但她稍作考虑后,还是选择放弃了。她可不愿因为此事而与她母亲发生争执。尤其在对方心情如此低落的时候。对于儿子麟角之事,温乃馨总是极力袒护,无论对错。
随后不久,温乃馨又走了出来,直奔楼上。但她很快就走了下来。她似乎前去确认葛麟角到底有没有吃她送至门前的饭菜。很显然,从她沮丧的神情中便能猜得结果。随后,温乃馨如此往复,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连葛芷兰也觉得不耐烦了。于是,她迅速起身,然后疾步走上三楼,只见葛麟角的房门前仍放着温乃馨半个多时辰前送来的饭菜。
葛芷兰愤然走上前去,用力猛敲她二弟的房门并喊道:“葛麟角,你到底想怎样?!耍臭脾气也该有个限度!”但房内却毫无反应。葛芷兰继续猛敲了几下门。但所得结果却相同。于是,她试图转动把手,但房门已经反锁了。
失望至极的葛芷兰只好放弃了。随后,她返回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怏怏不悦。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的屏幕逐渐陷入沉思中。此时已经将近七点了。天色早已黑了下去,客厅里一片昏暗。电视屏幕的荧光不停地闪烁,伴随着电视所发出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客厅。
不知过了多久,客厅内骤然亮了起来。原来是温乃馨打开了天花板上的吊灯。葛芷兰方才反应过来,并瞧向了她妈妈。温乃馨才刚忙完家务。冰冷的水把她的双手冻得通红。见女儿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温乃馨随之问道:“天都黑了,干嘛还没开灯呢?”葛芷兰轻声答道:“一时忘了……”于是,温乃馨走至她旁边伸手摸了一下女儿的额头。葛芷兰却下意识地躲开并叫道:“好冷!”温乃馨方才意识到自己双手冷冰冰的。于是,她连忙解释道:“妈只想确认一下你是不是发烧了。今天下午你睡在这冰冷的沙发上……”葛芷兰却马上回应道:“放心!我很好!”温乃馨随之在女儿旁边坐下,然后轻声问道:“那你干嘛看上去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还不是因为他!”葛芷兰抬头瞧向楼上并回应道,若有所指。
“他不吃东西,你烦什么心呢?”温乃馨不解地问道。
“我本来有个好消息打算告诉你们的。但被他那么一搅和哪里还有心情呢?!”葛芷兰怏然不悦地应答道,显得怨忿难平。
“什么好消息?!”温乃馨赶忙追问道。
“我通过了面试,被你朋友介绍的那家公司录取了。”葛芷兰答道。
温乃馨听后顿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显得非常激动与兴奋。
“太好了!!太好了!!”温乃馨连声惊叫道,显得比女儿本人还高兴。
“什么时候开始正式上班呢?”温乃馨满怀期待地问道。
“我明天还要再去公司一趟,说是洽谈工资的事。”葛芷兰轻声回复道。
“高学历就是不同!还能谈工资!”温乃馨以羡慕的语气炫耀道。
正当此时,楼上却突然传来了葛麟定的声音:“妈,放在门外的那些饭菜再不拿走的话就要变馊了!”温乃馨听后陡然变容,由喜转哀。她赶忙跑上楼去。紧随其后,上头传来了猛烈的敲门声以及呼喊声,甚至盖过了电视的声音。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了。
随后不久,温乃馨缓步走了下来,手里还拿着早已冰冷变质的饭菜。葛麟角连门也没打开。把饭菜放回厨房后,温乃馨又走了出来。葛芷兰原本打算与她妈妈再多聊一些关于自己工作之事。但当她见到对方懊丧的神情时,她随之放弃了这个想法。温乃馨的脸上关于得知女儿面试成功后的喜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忧愁。
至此,葛芷兰方才清楚,相较于女儿,她母亲更加关切儿子的状况。于是,她带着郁闷的心情上楼回房。回到房间后,葛芷兰先是玩了一会儿手机,然后才去洗澡。约莫到了十点钟,她就上床休息了。她不知道也不关心她二弟葛麟角最后究竟有没有下去吃东西。她只期待明天的另外一轮面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