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上路,女子坐副驾驶上,揉了揉小腿肚,龇牙咧嘴一阵,而后道:
“哥们儿,你这人不错,刚才围了一圈的怂货,就你一个挺爷们儿,有眼力劲儿,不然姐今天要吃亏,还有,你这人人品也可以,不仇富!”
好不容易平复下酥麻的徐硕,差点一口喷出来,心说哥帮的你开的是途观,对方是路虎,如何能看出不仇富;还有不仇富便是人品好,这是什么逻辑;再者,哥的人品的确不错,但正气冲霄也不是常有。
“到哪个医院?”徐硕问道。
“嘿!哥们儿,姐这么一大美女,你不应该先关心姐疼不疼,然后问尊名和芳龄吗,你色盲啊!”女子不忿道。
“不问!问了,哥也是你得不到的男人。”
徐硕转头嘴角一撇,色盲他绝对是没有。这一款,天然带江湖BUFF,暴龙加惹事精,做兄弟还凑合,其他的不在兴趣中。
“靠!抢我台词!”女子扑哧一笑:“直男?还是想欲擒故纵?我告诉你,姐才是你真正得不到的女人,想欲擒故纵你可没戏,切!”
话落,一巴掌就往徐硕的头上招呼。
“别!别上头!上头可犯忌讳!”徐硕伸手一挡。
“玛德!果然是狗直男!呸!”
互相通了姓名,女子姓茹,不常见的一个姓,叫茹珺。
而后,茹珺便要让徐硕叫‘珺姐’,徐硕不服气,一个挂逼怎么可能给人当小弟,于是就较真的,论了年龄。
结果,茹珺属虎,徐硕心说果然是母老虎,跟着,他也因为属鼠,得了个绰号‘硕鼠’。
这个绰号,让茹珺哈哈笑了半晌,徐硕硬没找到笑点在哪里。
途中,茹珺接了个电话,应是先前的事故处理,给她通个气,她短短说了‘行,你们看着办’,几个字便挂了。
不经意,看到茹珺手腕上一块金灿灿的百达翡丽,再联系到之前交警来处理事故时的异常,还有明显不把那途观当回事的作态,徐硕才醒悟,这个女子可能不简单,最少也是台面上混得极开的富家女。
闲侃着,到了茹珺要去的医大附二院,在医院门口,茹珺感受了一下疼痛的感觉已经快要消失,两人便加了微讯,做了告辞。
徐硕把车开回了何家村,已经下午五点一刻。
小区的车库不算紧张,扫了临时车牌便进了地库,徐硕转了一圈儿,停在了离自己所住的3号楼不远的E区的公共车位上。
锁了车,折身又拉了拉车门,车前车后绕了一圈儿,正待离去,忽听见有熟悉的声音再叫‘老徐’。
循声瞧去,却是旁边不远,从刚停下的一辆凯悦上走下来的同学谢小天。
“老谢,你回来了!”
谢小天,还有另一个和他住一块儿的叫周国睿,在租住何家村的同学圈里,两人都算是和徐硕走得比较近的。
这两人都在总包施工企业工作,都在工地上做技术员,跟着项目走,经常会到较远的郊区或者外地,住宿多半在工地就近解决,于是,他们就在何家村合租了一间公寓,算是在市里有个落脚地儿。
“刚回来!”谢小天大步走近,盯着沃尔XC60看一看,又盯着徐硕瞧一瞧,打量着道:“老徐,这你买的新车?”
“是!刚从车行开出来!”徐硕点点头。
“卧槽!老徐你壕了!玛德,这好车就是不一样!”谢小天敲敲车门子,又按一按引擎盖,锤了徐硕一下,嚷道:“厉害厉害!老徐,你这是果断脱离了人民群众啊!”
“你不早就脱离了人民群众?”徐硕抬首示意向不远处那个,谢小天的凯悦,说道:“咱们住这儿的同学里面,你可是第一个买车的!”
“我那车?靠,我那小悦能和你这豪车比?”谢小天翻了个白眼儿,却是忽的一乍:“不行不行!玛德,今天我得讨个头彩,走,咱们现在出去买炮!”
“好!”徐硕却是没有想到,新车放炮的这一茬,于是递过车钥匙让谢小天开着,两人一起到了大南郊的城乡结合部买炮。
待把炮买完,谢小天说要回去叫上同学朋友们,一起庆祝贺喜。
徐硕说:刚好晚上有为韩三峰买房搞的聚会,一会儿正好一起吃饭,但这车的事儿还是别提了,要是聚会上说出来,反倒有在阶级兄弟们面前秀优越之嫌。
谢小天说:要是老徐咱们几个自己聚,他还有时间,但和韩三峰聚,他晚上就真还有别的重要事情,先前金学超约他,他已经回复去不成。
跟着,两人把车开到人烟稀少的地方,把炮放了,算是图了吉利。
回程,谢小天问道:“老徐,咱们今年就年初吃过一次饭,我只知道你在干装修,看你这情况,你是自己接工程挣钱了?”
“算是挣了点儿!”徐硕笑笑道:“你是第一个知道的,没给别人说过!”
“噢!理解理解!”谢小天很深的点着头,自行做了‘老徐真他么稳’之类的脑补,转头说道:“你这家伙,走到大伙儿前面去了!”
回到何家村,已经六点半,把车停下,谢小天说回房换个衣服就得走,徐硕便去金学超约定的,小区外面商业街上的小李烤肉。
上了二楼,金学超一行在大厅的一张圆桌旁,已经开始了有一阵子。
与坐的,除了金学超和韩三峰,还有与徐硕同届的同学林宝东、葛辉,于一国企下属的设计院工作的师姐甄靓靓,另有一个她带来的新同事马维维。
除了马维维之外,其他都是住在何家村的校友中的老相识。
徐硕在林宝东旁边坐下,另一侧是甄靓靓,补了晚到的三杯酒,再补一杯恭贺韩三峰的祝福酒,便由着桌上正进行的的话题,听着看着。
一留心,看出来,今儿的主角韩三峰,对马维维有那么点用心,徐硕估计是甄靓靓有心给这些苦逼的单身狗兄弟们拉的资源。
不过,当韩三峰特意的一直捧着,众人的关注点集中到马维维,并不断的‘美女美女’的抬着,众星捧月之时,徐硕忽然发现甄靓靓的眼里有不善,偶尔当马维维装点纯或者害羞,甄靓靓目中居然有浓浓的厌恶。
‘女人太可怕了!这还是你自己带来的朋友!’
徐硕暗自打了个冷颤,他再瞧了瞧两个女士,结论是马维维与大学时有班花儿之誉的甄靓靓相比,不同的只是马维维更加会收拾而已,真要打分,大约都是刚过及格线上。
转而,他不由得嘀咕起这些建筑狗兄弟们的悲惨,竟然因为大学环境和工作环境的连续影响,对‘美女’二字产生了深深的误解。
呸!爷不是狗颜党!
徐硕马上反省,若是以颜值来考量大学的女校友和现在的女同行们,是对学校(同学校友)和行业(同事)的背叛。
为表示对叛徒的唾弃,徐硕立即端起酒杯,点击甄靓靓,碰了一杯。
酒兴渐浓,桌上的话题不断,一会儿是‘私活儿好干账难要’,一会儿‘谁谁谁的要账手段很厉害’,这些以前徐硕也颇感兴趣的,此时却是听得无味。
众人说着说着,又说回到买房上面。
在座的,都在房建相关单位工作,干的也都是房建相关的活儿,接触到的面自然与房子息息相关,因此,一说到此,都滔滔不绝。
有吐槽房价与建安成本的不成比例,有论证容积率与楼盘位置决定一切,有说哪个同学或者朋友同事在哪买的房不错,当然说到后来,便又是表示对韩三峰的羡慕嫉妒恨。
在又一片恭喜贺喜的祝贺声中,韩三峰放下酒杯,环视一圈,说道:
“所以我说,还是得努力进大企业做甲方,且不说大学里有教职工房、国企里有成本价的团购房......你们就看我,你们算算,我那房子优惠的十个点,就得二十万,你们没白没黑的干私活儿,多长时间才能挣够这二十万?
还有,以后还贷得收入稳定对吧?在甲方确实稳定得多,人员流动远没有施工企业流动那么频繁,这一点大家不能否认吧!”
这一篇大论,顿时引起了众人的不适,虽然这是韩三峰一贯的说辞,且大部分说的都是事实,但其他人心里面都不舒服,都想说:
你老韩去地产公司当上甲方才几个月?哪来那么多优越感就能秀上几个月?说什么没白没黑的,听着真特么刺耳,好像你不干私活儿一样。
大家一起聚聚,虽然都捧你给你几分面子,但却不是想来被虐,听你装逼找不痛快。更何况,真要论起来,你韩三峰又算哪根葱?
韩三峰觉得桌上的短暂静谧,是自己的大论发人深省且产生了共鸣,随之,他望着徐硕接着道:
“特别是徐硕你,你最能体会,干装修的,人员流动性最强,工作极端不稳定,我们工地上,干装修的最没地位,被骂得也最狠,要我说,你赶紧换,别干装修了,要不然,你这工作换来换去的,啥时候才能够挣够首付,以后房贷又怎么还?”
“呃......”徐硕抬起眼帘,瞥了韩三峰一眼,有些意外:他在同学中尽管一贯平和,可也从来不是面瓜的性子,而且,他与韩三峰从无多深的交集,被无端的踩这一下,是真没有想到。
按说,他该因此有多么的不爽,或暗藏愤怒,或直接爆发针锋相对,亦或直接拂袖而走。
可是,当徐硕再看了看桌旁,这些或沉默或欲言又止的从前的阶级兄弟,他忽然有种感觉,自己和他们,已经不是曾经的那种兄弟了。而韩三峰此时的装逼踩人,在他眼中,更像是小丑的表演。
“老韩说得对!”微微笑一下,徐硕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