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城内飘着凌厉的雪花,湖中商船即将靠岸,一只纤细修长保养得极好的手从窗内探出,她将手缩回去,指尖摩挲着雪花
湖面即将冻结,船夫用长杆在船头搅动着湖面的冰渣,水声潺潺,船尾飘散着辛姜的气味
青棠从门内探出头来,“各位都幸苦了,我让他们煮了姜汤,进来喝些再去做事吧”
船夫转头道,“谢姑娘,只是越到岸边冰层越厚,我们几个还是尽快将这些冰打碎得好,别误了姑娘入府”
枣儿兴奋道,“小姐快看!那是京州城!”
青棠掀起珠帘,擦除窗上的一块水雾,“这便是京州城”,她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耸立的高楼,“终于到了”
船靠岸,张夫人等不及早已下矫等待女儿的到来,在岸边注视着,数一数正有六年没再见过女儿一面了,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便喜极而泣
船上的物件都排上岸,青棠安慰着母亲,只是见身后跟着的侍卫仿佛不是自家人
“母亲,家里的侍卫怎都穿得如此好?”
张夫人道,“只有前头四个是家里的侍卫,其余一干都是宫中的工亲卫,所以穿着官府,如今你父亲受王上器重,听说你来了,还专派了王城内卫来迎接,明日入宫了可别忘了答谢”
青棠惊住,“明日就入宫?”
“是啊,你不是还时常写信说想念珏瑜妃娘娘吗?如今她是祖太金,要去探望还得上上下下批准半月,便逞这时入宫去看看”
一道去往呈江穿庭府,气派豪华,山后便是竹林,想必春天的时候会更妙吧
青渠在门口等候多时,见女儿落落大方不忍落泪,“终于来了”
“父亲,女儿这该刚来,又要惹女儿与你一起落泪”,青棠的眼圈也泛着红
“是是,外头冷,进屋吧”
殿内的银碳烧得很旺,张夫人的手似乎一刻都不曾离开过青棠,“我这女儿生得俏丽,难怪你祖母写信说老家有多户人家求娶,只是你又一天搞怪,不是下河摸鱼就是整蛊老学究,你这样哪家敢要得?”
青渠骄傲地道,“我青渠的女儿,他们要得起吗?”
张夫人拉着青棠的手道,“路途幸苦,吃过晚饭就去休息,明日去王城”
“好”
次日一早,闻枣儿在园中高兴地叫喊,前去看看所谓何事,才发现殿前园中的寒梅花开得美丽,如此寒梅傲雪的奇境在南方是从未见过的,京州城虽冷得刺骨,却能见到银装素裹之景,颇有趣味
青棠朝天上呼出一口雾气,瞬间消散在空气中,只是风刮得有些凉意,不由得打了一个喷嚏
管事姑姑连忙让青棠进屋,“祖宗啊!你若是吹感冒了,我们被罚不是事儿,冻着了你才要命呢”
青棠听她一口儿化音,十足的京州城气息,“姑姑是京州城人?”
“不敢当,姑娘只管我叫秦老娘就好,府里的都是这么喊”,管事姑姑替青棠穿着鞋子,“姑娘试试合不合脚?”
“姑姑便是姑姑,算作是青棠的长辈,礼数还是要有的”,她站起身前后走了走,“刚好合适”
管事姑姑拍拍手,“那便是最好了!让她们伺候您更衣,奴婢去厨房催催他们,别误了姑娘进宫”
枣儿拎着一件衣服左右看看,总是看不够,“这些衣服才该是姑娘穿的,以前那些个衣服不是像个男儿装就是被姑娘改成了男儿装,如今姑娘穿上这些也能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外头张夫人到殿门前喊,“棠儿,可准备好了?该走了”
青棠瞬间慌乱,自己贪睡多睡了半个时辰,起来后又和枣儿在梅园打闹,现在连衣服都没有穿好便急匆匆地向外喊着,“好......好了!”
托了半个时辰的时间,青棠由管事姑姑带着,从自家学府旁绕行到大殿
一个男子瞥眼看到青棠,眼睛一刻不离,青棠也看着他,直到园中假山遮挡住了视线才转过头来
“姑姑可知道学堂里的人?”
“这个啊?奴婢没有记得太多,就记得陀金学究是王上派来的,那些学子基本都是有爵位可承袭而不用做官的王家子弟”
青棠回忆着刚才的男子,“刚才我看到一位戴着爵帽的”
“姑娘说的定是陵郡侯”
“陵郡侯?”
“灏亲王妃的亲弟弟,在府上读书已有三年了”
青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至王城外下矫,红色的高墙让青棠有了些许压迫感,不自觉向青渠的身后靠了过去
小门的工亲卫检查着穿庭府的通行令,而后道,“青老爷,夫人,请进”
穿过砖石拼接的广场,来到宣政殿外,工亲卫又大喊道,“请穿庭府觐见!”
跟在青渠身后,从各宫妃嫔和帝子坐前走过,青棠的心不禁又一紧,左右两边靠墙的皆是乐师、舞姬,这是一场名副其实的宫宴
高堂之上坐着恒帝和祖太金,她行礼道,“民女拜见王上、祖太金娘娘”
众人皆叹此女如地上神仙,美而不俗,祖太金看着她兴奋异常,但又不能失了礼仪
恒帝问道,“昨日才入京,可有不习惯的地方?”
“没有”
见众人严肃地目光,付公公提醒她,“要说谢王上体恤”
恒帝招手道,“诶!不用拘礼,你既是青渠的女儿,也相当于朕的女儿,祖太金也时常挂念着,朕便封你为郡主可好?”
青棠被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吓到,受宠若惊,她的确不想册封什么郡主,随后便大胆说到,“谢王上,只是民女来自南下,受不了礼数规矩节制着,只求王上能让民女入宫探看祖太金娘娘时,少些诸多繁琐的步骤”
青渠对她的回答十分满意
“你只要这个?”
“是的”
恒帝大喜,“好!朕允了!赏!”,付公公递过去一块玉令,“此后你便可在王城内无拘无束行走自由,好好留着”
“谢王上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