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你不该如此的，青棠，你已经变了”

鹿环公躺在青棠身边捣鼓着小海棠的衣服，这是她让人四下去寻得的一种叫奶油绒的面料，一共也就两匹，全都送给青棠了

“你倒是说说哪里变了？”，青棠并未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倒是反过来替她盘算着，“也都不如你变得多，从前那个不为情爱所困得子衿怎如今见到东苍琅竟人都呆了？你可从不屑于让任何人替你摆平事情的”

她不说话，不是在想要怎么回答，是想着认不认同这个看法，翻身一瞬间那枚簪子直掉落在床上

青棠顺势捡起来，“怎会开始买这种清新脱俗的簪子？”

她起身抢过来，“好看就行了，本公与你掏心窝子了！以前的青棠，就算是那什么姑母磕头磕死在这里也不会同意为饶顺雨乳孩子，如今你是当妈当的上头了吗？”

看着熟睡的小海棠，青棠便解释道，“都是班铭所出，哪来的替不替，班铭不理会饶顺雨，于我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只是苦了孩子。刚生下的孩子定是红润的，我见班林氏抱着夫儿过来时有些发焉，小海棠生下来都有近7斤重，我腹中的白侨有7斤之重，如今都还在长着，夫儿怕是6斤都不到，想着可怜”

鹿环公随手拿起铜镜看着，青棠眼角的皱纹都开始浮现了，看着年岁都与自己差不多，“一丝风痕一丝纹，一年长三百六十五道纹，想想就可怕，四十岁便不成看了，不如到三十五岁就了结了自己，去地狱当个祸害都比在人间强”

“怎么尽说些昏话，你若在地狱，我说什么都下去陪你”

鹿环公翻身起来坐着满面笑容，“哈哈哈哈，为何要去陪我？”

“这世间唯有你才懂我了，你去了，我怎么办”，她看到腹部一个明显的被孩子撑起的凸起部分，从左边移到右边，“你看，他在动着，女医者说这是个很健康的男胎，产期在下月，到时候要把芒星请回来帮我接生”

“届时我会安排的，他们那些夫人户史的统统不准进入蔓越山，越是二胎越要小心”

青棠依偎在她身边，“我可记得你南下时对我保证了，将后远离世俗，你会与我在南下辟一处别致地方，与我相伴，敢冒天下之不韪”

“本公的存在就是天下最大的不韪，何来冒与不冒的”，她低下头凑近了青棠的肚子，“诶，听到白侨的心跳声了”

班铭抵在门边将两人的谈话听进了心里，猜想着鹿环公终身不嫁莫不是为了青棠，她们口中所说的大不韪难不成是与林序由那般意思

此时东苍琅去与班苏谈话才回来，见班铭不对劲，于是邀他到湖中亭漫步

“这几日那个叫肃巾昙的像是在王城地牢里安家落户一般，好吃好住的，见不到王上誓不罢休，本相还得日日让人去询问情况，他倒只字不提”

班铭倒是想了法子，“给他钱财让他滚蛋，半路找人了解了，捆着重石扔入江中去”

“试过了，无用，这般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实属罕见”，东苍琅拍拍班铭的胸口低声道，“主要他的目的不为钱财，是为个公道”

“哈哈哈哈哈哈，若他不惹了你家这个妖精，倒是处处都是公道良心，惹了，就别怪饭里没有好汤水，那......王上处可知晓一二？”

东苍琅环顾四周道，“心知肚明”

班铭捡起湖边扁的石子执入水中，一路激起五层涟漪，“执石子一步投对步步皆得，带兵打仗的，兵败为寇，士兵或活埋或召入麾下，军师将官或斩杀或入狱不留余地，怕的就是有脑子。如今王上早已知晓却装作若无其事，便不用你再费心，让他闹，闹到尚心殿左右不过王上一句话的事情，闹过了......”，他拿起手刀放在脖子上比划

听到小海棠的哭声，班铭猛地回头看去，原来只是拽着鹿环公的裙子玩耍时自己绊到了石阶，哭过两声后又被自己蠢笑了

东苍琅拿出免死金牌递给班铭，“千万好好收着”

翻开背面刻着“王族御令——免死令”几字，王帝给的金牌上只有“免死金牌”四个大字，而这个金牌上有金龙锦云的雕刻，这便代表了即使弑君也能免死，能给出这种金牌只有祖太金应允，从王陵中拿出

“这是给......”

东苍琅语重心长地搭着班铭的肩膀，“给子衿的，此次本相带着饶相融和使臣到孟满国招降，但那是群野蛮人，几次派去的使臣皆被抓起来了，如今还是瞒着身份去的，尚且不知此行可否能生还，若是死在那里我朝立马发兵歼灭他们，所以将这东西交给你”

“怎会如此仓促，王上并未在朝上与下臣商量”

“不碍事，子衿鲁莽蛮干，你千万要在她犯下大错后再拿出来，也不可让她知道王上赐了免死，不然，她还真不是怕死的”

两人的担心与青棠母女和鹿环公的笑声对比鲜明

班铭将一口空气深深吸入鼻腔，“孟满人比寮人还要无理，若要真成了苏武......”

“哈哈哈哈哈”，东苍琅看似大笑着，实则笑声里满是愁苦，“那么本相先死为敬，也好让自己了却脑中相思的人”

“何时去？”

“三日后”

“不去与她道别？”

“你看她这样子是想和我说话的样子吗？”

鹿环公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东苍琅的背影，衣襟上用金丝绣着的猛虎蔷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她从不相信东苍琅这样的人会真正地爱着自己，他不过是喜欢一个得不到的女子罢了，新鲜感永远不能和爱相提并论

班铭的确是很爱青棠，但他没有能力去爱，他任由着身边的长辈欺负青棠，而不敢站出来说一句话，嘴上是逃离了一切班苏为他制造的远大前程，实际上自己又照着路子走下去

他娶了京州城所有男人都想迎了做妻子的两位女子，掌握重兵的护国府，富可敌国的穿庭府，任谁娶了其中一个，政路平坦了，财路也涌来

小海棠一摇一摆地向班铭爬过去，嘴里支支吾吾地叫着，“班铭，班铭”

班铭回头看，跑过来一把抱住小海棠扛在肩上转圈，东苍琅在一旁羡慕不已，他也想与鹿环公有个孩子，但是应了他手下侍卫的那句话：这不是不可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