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见他的反应,像是看到什么好笑的趣事。乐乐呵呵的,转身去抓药了。
耶律察忽赤便走到暖炉跟前,暖和着冻僵的双手。
不想这时候,门上的帘子又被掀开。两个粟特人打扮的中年商人,边说边进了药铺。
“哎!听说巴尔库克巴楚那边,将商税提高了一成!”,其中一个个头较高的商人道。
“哎!都是打仗闹的。北边来的商友说,是亦都护杀了辽官,投靠了蒙古大汗。”,另一个年岁偏大,有些微胖的商人应声道。
“只是不知,这战事一起,何时才会消停!”,个头高的商人,面上浮出几分忧虑。到底战事一起,商路就行不通了。他们这些生意人,也就只能慢慢等消息了。
“这战事应要不了多少时日的!那蒙古人在北边声势甚大。连那大夏,都在连吃败仗后,遣使求和。辽军碰上,怕是败多胜少啊。”,身材微胖的商人,语气十分笃定道。
耶律察忽赤听着,心下很想驳斥这重利轻义的粟特商贾。毕竟这仗还没打,就这么抬高蒙古,贬低大辽。真要追究起来,可以治其妖言惑众,扰乱军心的罪责。
可这是回鹘的地界!投靠蒙古后,与大辽就是敌国的关系了。且自己也不是曾经那个,在和州令人人畏惧的监官之子。所以这些话,他只能憋着。但紧握的双拳,还是显出他内心的愤怒。
只是他的反应,并未被这两个粟特商人瞧见。便见个头较高的商人应了一声,附和道:“嗯!也确实如你所言!蒙古人自壮大以来,就从未一败。遇上辽军,胜算甚大啊!”。
“因而这战事,必定不会拖延太久的。”,微胖的商人直其腰背,拍了拍高个商人的肩膀,宽慰道。
“哈哈,二位客官的话,对也不对!”,掌柜脚步轻快的走过来。一边将药递到耶律察忽赤手上,一边笑着插话道。
“哦?掌柜难道以为,蒙古会败于大辽不成?”,那微胖的商人明显有些不服气。
“呵呵!这倒难说!”,掌柜依旧笑呵呵的,但落在商人眼里,就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
“哼!真是狂妄!叱咤漠北的乃蛮人,五年前可是拥兵二十万。当时漠北诸败于蒙古的残部,也都领着部族兵马,与乃蛮人兵合一处。但他们在蒙古人手中,却一击而溃。
乃蛮太阳汗,也当场被蒙古人射死。如今太阳汗的妻妾,都成了蒙古儿郎的帐中人。受太阳汗宠信的国师塔塔统阿,更是成了蒙古大汗座前的宠臣。
还有那大夏,国力与乃蛮相比,要强大数倍。控弦之士,更号称百万。但旧岁,仍派遣使臣向蒙古求和。
大辽自比乃蛮强盛,但与大夏相比,又孰强孰弱呢?”。说到动情之处,还颇为义愤填膺。
耶律察忽赤站在一旁,面上显出浓重的忧虑。蒙古胜仗连连,声势显赫,他是知道的。但因自己是辽人,所以对辽军,多了几分本能的自信。且前些年的班城一战,大辽击败了势大的古尔国。让他更觉,辽军天下无敌。
可是现在听这粟特商人一说,他忽觉辽军对上蒙军时,胜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了。
掌柜的反应,却是没有耶律察忽赤那么明显。只收起轻笑,语气平淡的反问道:“若是蒙古人,不与辽军交战呢?”。
“不与辽军交战?!”,微胖的商人讶然出声道。
“蒙古在明年的春天,必无力干涉大辽与回鹤的战事!”。尽管掌柜的语气很平和,但听在粟特商人耳中,却如同当头棒喝。
“尔乃一介边陲之地的药商,怎能知晓蒙古兵事?”,高个的商人抢在好友的前头,问出声来。
掌柜的笑笑,也不藏着,解释道:“我虽是一介药商,也从未走南闯北。但经过这镇上的行商,却南来北往,数不胜数。自今年入春以来,从南边来的马商、药商,就是旧岁的数倍。且这些人中,还有贩卖铁器的私商。”。
“蒙军连连征战,战马、药材,自是损耗得多些。至于铁器,我就不用多说了吧!”。微胖商人不以为然的回应道。
“哈哈!这是自然。但你可知!从蒙古前往大夏的商路,在入秋就已封路了!”。
“封路?!”,两个粟特商人瞬时喃喃自语。
商贾对战事,向来都是最敏感的。像封路,若是无天灾,就是兴兵事了。所以他们一听到这话,就本能的信了大半。
毕竟过往的商旅多如牛毛,定有去过大夏与蒙古边境的商旅。经过此地时,也就顺势带来那里的消息。再结合蒙古大肆收购马匹、药材、铁器等物,蒙古的目的,已水落石出了。
听到这里,耶律察忽赤已跑出了药铺。因为他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定要尽快将这消息带回部族,带回巴拉沙衮。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走后,掌柜和那俩粟特商人,忽然相视一笑。
“张掌柜,你消息可真灵通啊!才做了一日的掌柜,就知道大夏的兵事了。”,微胖的商人调笑道。
“呵呵,承让!承让!”。
原来他们都是事务司安排的探子。说的那番话,也全是早就商量好的。李氏商行的张氏夫妇俩,也具是如此。
只有耶律察忽赤这种天真的少年,以为自己走了大运,一路都能碰上好人。也不扪心自问,平时不烧香,落难怎会有神佛保佑呢?
更何况,耶律察忽赤是信回教的。就算请求庇佑,也不该向神佛请求。
如此过了三天的时间,天空放晴。在畏吾儿镇停歇数日的商队,也已行在路上了。耶律察忽赤随商队一起,整颗心已飞回巴拉沙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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