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也有人说他爱画懂画,可惜那个人已经故去了。
宋汐又继续说“规矩是死的,而人是活的,我相信徐师傅不是那种迂腐刻板之人,”
徐师傅勾起笑,与宋汐四目相视,目光锐利如箭,“小姑娘,规矩确实是死的,但是你拿什么来说服我为你破例?”
“徐师傅,我替您作一幅画吧,如果您觉得满意的话,今天就破例为我装裱。”宋汐的语气稍稍顿了顿,“如果我的画不能让你满意的话,那我马上就走,绝对不会再多说一个字。”
宋汐双目亮晶晶的,那是一种胸有成竹的超然自信。
徐师傅被勾起了兴趣,笑了笑,“小姑娘,虽然说你的画功不错,但我这个向来挑剔,你的画未必能入得了我的眼,让我满意为你破例。”
“那就拭目以待吧!”宋汐笑意盈盈,“可否借徐师傅的纸墨一用?”
徐师傅往里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宋汐在案桌上铺开宣纸,一边研墨一边凝神思考,随后挥毫落笔。
只见宋汐的落笔看似随意,但实际毫不迟疑,相反她落笔贯气劲利,实按虚起,几乎不作停留,一抹而过。
约摸过了二十分钟,奇石耸立,风竹数竿,以潇洒婆娑、肆意蓬勃之韵尽现宣纸之上。
宋汐缓缓放下毛笔,抬眸望向徐师傅,笑问“不知道这幅《风竹图》能不能让徐师傅您满意?”
她转身回头,指着身后墙壁上的檀木画框,“既然梅兰菊已聚首,又怎么能独独少了竹呢?”
墙壁上的四个檀木画框并列而排,檀木画框里依次镶嵌着《红梅》、《金菊》、《白兰》,而最后一个檀木画框是空着的。
徐师傅低头凝视宋汐的《风竹图》,竹子均枝干劲挺,竹叶随风摇荡不止,而竹竿却挺直不屈。
她的《风竹图》遒劲洒脱,又不失意态飞扬,跟他的那位故友的画风颇为相似。
徐师傅转身望向那个空着的檀木画框,语气既感慨又激动,“我和他是几年前一次偶然机会认识的,相见恨晚。每年我的生日,他都会亲手给我作画一幅,《红梅》、《金菊》、《白兰》就是他送的……谁知道,前两年他突然遭遇车祸撒手离世。”
提起故友,徐师傅神色黯淡,“他突然走了,《风竹图》成了我的遗憾。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办法弥补这个遗憾了。没想到……”
“小姑娘,你的《风竹图》我很满意。”
宋汐顿时眉开眼笑,“那徐师傅您的意思是,今天愿意为我破例了?”
“是。”徐师傅点了点头,“但是我不能失信于人,我得先把今日份例的两幅画先装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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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渐渐降临,华灯初上。
计续跟在季珩的身后出了季氏集团大厦,抬眸见天际乌云压顶,风雨欲来。
“看样子,这是快要下雨了,天气预报也没说今天有雨啊。”计续吐槽道“这天气跟个更年期的女人似的,说翻脸就翻脸。”
季珩抿嘴不语,低身钻进轿车。
坐在驾驶座上的计续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排的季珩,也不知道他给谁打电话,对方一直没有接听,他的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
“看这天色,怕是要下大暴雨。季总,我送您回嘉年公馆吧。”
季珩看着宋汐三个字随着荧幕光线的骤然黯淡而消失,眸色沉沉地道“回季家。”
计续以为自己听错,不确定地问“回季家?”
季总不是逢年过节才会踏足季家吗?
所以,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季家西院
张姨正在收拾大厅,抬眼看见季珩迈着仓促的步伐向她走来。
她显然没料到季珩今天会回来,语气颇有些诧异,“三少爷,您回来了。吃过饭了吗?我去替您热饭吧。”
季珩不答反问“宋小姐她人呢?回来了吗?”
“宋小姐她今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你有没有电话联系过她?”
“晚饭的时候,我有给宋小姐打过电话,可她的手机关机了,我联系不上她。”张姨回实回答道。
季珩不再说话,拧身往外走。
张姨望着季珩疾行如风的背影,满脸疑惑。
黑色的迈巴赫在柏油马路上疾驰,车载的电话语音系统一遍又一遍冷冰冰地提示着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今天早上与宏达集团的陆先生洽谈合作,整整一个下午都在会议室里开会。
直至刚才,他才看见宋汐给他发了微信。
时间是早上十一点左右,她在微信里告诉他,志叔的母亲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被送进了icu,她让他先回医院,还希望他不要责怪他。
他给她回微信,等了很久也没见她回复,于是给她打电话,谁知提示关机。
联系不上她,季珩不知道她现在到底还在根溪村,还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他只知道,暴雨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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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工装裱费时费神,等徐师傅把《松鹤贺岁》装裱好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
宋汐把《松鹤贺岁》卷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画筒里,“徐师傅,谢谢您的帮忙!”
随后,宋汐从钱包里掏出数张大钞放在徐师傅的手里,“徐师傅,这是您的报酬。”
徐师傅把钱塞回宋汐的手里,指着案桌上的那幅《风竹图》,笑道“不必了,那幅画已经是最好的报酬了。”
短短半天时间相处,徐师傅发现这小姑娘真心不错,绘画方面造诣颇深。而且,别看她年纪轻轻,可举止谈吐都不俗。
“那可不行。”宋汐坚决不肯占他的便宜,强行把钱塞回他的手里,“那幅《风竹图》,就当我送您的见面礼。这钱,你必须要收下,要不然我下次都不敢再来找您装裱了。”
徐师傅推搪不过,只得把钱收下,“下次你来,提前给我打电话。”
宋汐挑了挑眉,笑着说“可是徐师傅,我下次未必能再想到让你破例的法子了。”
“既然已经为你破了一次例,那么以后,你在我这儿,再也没规矩可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