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江黛想得出神时,迎面被一个壮汉撞倒在地,屁股一下坐在石板路上,疼得江黛差点喊出声来。江黛忍着痛看了看他。
男子站在那俯视着江黛,没有说话,浑身散发着疏离冷漠的气息。打量了他一下,身形在墨色的圆领长袍的衬托下挺拔修长,也看不出多壮,只是刚才撞上去像是撞在了一块石头上。黑色的圆领长袍和墨色玉冠衬着他很是冷傲,眉宇间有杀伐之气,看人的目光也多是凌厉,坚挺的鼻梁看着也跟他这个人似的冷漠硬朗。真是像块石头!
江黛对上那石头的眼神心中有些窝火,明明是他把人撞倒了,连道歉都没有,还用这种审视的目光看她。心中火气陡然爆发,怒瞪着眼和那石头进行眼神对决。而她刚准备质问这男人为什么不扶时,男人却迈开腿走了。
“哎!你……”江黛本想喊住他,但想着,这是在皇宫,处处做事都得小心翼翼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罢了。看样子这石头也不是个好惹的主儿
能怎么办呢,傻子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到了这个时候江黛就会发现何玉所说的话特别实用,面对这个令人无语的石头江黛只能用何玉的话来劝劝自己了。
江黛缓了一会儿才站起,不知何时后边上已经多了个小宫女,看样子也就十四五的光景。
“小姐可以唤奴婢翠衣。”见江黛有些疑惑,翠衣笑盈盈地开了口。这小宫女笑起来很是可爱,小小的梨涡如含苞初绽的梨花盛开在一张素净白皙的脸上。
“将军说,刚才不慎将小姐撞倒,多有得罪。雨后地滑小姐身上沾了草渍,将军特地吩咐奴婢带小姐去更衣。”
撞了人自己不道歉,喊人来道歉,还看到她裙子上有草渍,让她去更衣这个人让她说些什么好呢。
瞧着就不像个热心善良的人,做的倒是让人挑不出刺来。
“不必了,一点草渍罢了,拍拍就行了。”江黛拒绝了去更衣,实在是麻烦。江黛掸了掸身后,问翠衣:“你给我看看还有没有。”
“小姐,这草渍印在了衣服上很难拍掉的,只是淡了些罢了。”翠衣看了看江黛的身后还是有些为难。
“很明显吗?”
“远看大概是看不出来。”
“那就行了,想来寿宴也快要开始了,我这再去更衣怕是来不及的。”江黛微微笑看着还是有些顾虑的翠衣。
“那也行,小姐对这新建的殿宇估计不熟,让奴婢为小姐带路去秋池宫吧。”
江黛道好,又开口问翠衣“我方才听你说刚才那人是将军。不知是镇东将军商兆还是武安将军李安疆?”
江黛看那人不过二十多的样子,属实年轻。而吴国这么年轻的将军只有武状元出身加之长平之战立了首功被封镇东将军的商兆和世代为将的武安将军李安疆。
传说那武安将军年级轻轻就立下了赫赫战功,在两军交战之际,他孤身迎敌人。一匹悍马,一支长枪,飞沙走石不过尔尔,他长枪直入,取地方首级于顷刻之间。李安疆在平日与人来往时也不甚说话,只传他冷面冷心,杀人如麻。相较于商兆儒雅将军的形象,李安疆难免给人一种相距千里的距离感,京城里与李安疆关系好的估计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那位是武安将军,前些天刚出征回来,听说攻打楚国武安将军立了不少功,此番寿宴定是少不了嘉奖。”
“那真当是年少有为。”
“是啊,小姐怕是在闺中不知道,奴婢们在宫中最想见的就是武安将军,每每武安将军进宫,宫道两边总有几个胆大的去偷看将军,事后少不了被姑姑们骂。”翠衣一说起李安疆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微微光芒圆圆的杏眼中闪烁,小脸蛋上泛着霞光。
“这样的事儿你也同我说?不怕回头我便告诉你们姑姑,说你轻浮?”江黛觉得翠衣真是单纯,在宫中也不知道谨言,偷看将军这事能随便乱跟别人说的吗?她们才见多长时间啊。
而且为什么非得偷看这冷面将军李安疆呢?商兆那家伙江黛曾见过一面,比起俊美来,自然是商兆更胜一筹。没想到小宫女们的眼光很是特别啊。
“奴婢觉得小姐不会!奴婢看到小姐便觉得亲切,小姐一定是个心善温柔的好小姐!”
江黛笑得开心,这样的姑娘真是讨人喜欢。两个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就只是看着你,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干净如同月光,清澈好比春江,一见到这样的眼神江黛就忍不住多看两眼。
这世间,能有这样纯净眼神的人太少了。现在她眼前就有一个,她怎么能不高兴呢?
只是不知道这样干净的眼睛能保持它纯净面目多久呢。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把多少春江熬成了枯井,让多少月光黯成了幽火,有多少梨涡永远消失在了素净的脸上?
想起方才的将军,他也是曾经活俊郎朗而又天真热血的少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