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是为了什么？多点保命的东西呗。”

兵部尚书府，江黛和何玉二人坐在花园凉亭内。丫鬟们退得很远，而凉亭四周还放下了围帘，说是何玉怕吹了凉风头疼，其实就是江黛说的事太骇人听闻了，万一被有心之人听到，那就麻烦了。

“你就敢一个人夜闯尚书府？”何玉还是有些震惊。虽然她知道江黛不像表面那样乖巧柔弱，但这样大胆的事她从前可不敢做。

“尚书府结构都差不多，你这何府我都快当做自己家似的，还能不了解蓝府的结构？至于那守夜巡逻的时间我倒是在高处观察了几天才有胆去偷这些东西的。”江黛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纸放到了何玉手里。

“高处？京城哪里能看见蓝府啊？”

“履云轩，我也是那天随母亲去买鞋注意到的。履云轩离蓝府就隔一条街，晚上能把守夜人的灯笼看得清清楚楚。”

“那烧了蓝府书房呢？不会只是你一时兴起吧？”何玉接过那些纸，抬起脸认真地看着江黛。

“也不算是一时兴起。我一开始就有想到那些东西丢了蓝檀宥一定很快就会发现我的目的了，直接烧了他的书房一是他做了这么多混账事，毁他点宝贝也算给他个教训。二是他大概率会认为是他的仇家故意来烧他书房的。”

“哎，江黛，你那轻功都学那么久了，到现在你还记得？”何玉没急着看那些纸，反倒是一直在问江黛问题。

“当年师父就是轻功天下第一啊，更何况虽然师父没再教过我，但我一直有在偷偷练的。”江黛侧靠在凉亭的围栏上，顺着围帘的缝隙往外头看着。

“也是，乔恩确实算得上轻功天下第一，虽然叛了国……”

何玉说到这，江黛的脸色显然有些变化，脸缓缓转过来，看着何玉有些怒意“不是说，不再提这事儿了吗？”

“好好好不提不提，我的姐姐。我来看看这畜生到底干了什么不是人的事让我的仙女姐姐气成这个样子啊。”

何玉一下坐到江黛身边，拉过江黛的胳膊，冲着她笑嘻嘻地说着好听话。

“你总是这样……你别以为说这些好听话我就……”

“你就什么？你能说你听了之后还生气？”何玉猛地凑近江黛的脸，对着江黛的耳朵“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仙女姐姐……”不停地喊着。

“好啦！我本来就不生气，我不会对你生气的，我是气我师父。”

“哎呀呀，看我的仙女姐姐说的都是什么话啊，你说不会对我生气是说今天，明天，以后，永远都不会对我生气吗？”何玉搂过江黛的肩膀，直直地看着江黛的眼睛，趴在她耳边笑着说。

“……是，我永远不会对你发脾气的。”江黛微微偏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何玉的眼睛，思索了一会，肯定地说着。

面对江黛的认真何玉却猛然有些愣住，何玉突然转过目光去，干笑了两声。“肉麻死啦！咱们又不是电影电视剧里的那些甜宠情侣！”说完，何玉赶紧低下头看着那些纸，像是在躲避什么。

江黛虽然想问问何玉什么叫电影电视剧，但想了想还是算了，估计又是些什么她难以想象的东西。

何玉低头看着那些纸，原本还残余的笑意逐渐消失，变得狰狞起来。

“我天！这家伙？拐卖人口？杀人躲税？”何玉看着看着惊呼出声来，江黛眼疾手快赶紧捂住了何玉的嘴。

“你可小声点吧。”

“不是，这起码有上千人！有上千人死在他手里！还有好几百人被他卖去窑子或者田庄，还有这，这百来个孩子被卖到大户人家当**！这特么还是人？”

何玉摇晃着手中的纸，眼中是不可思议和震怒“就算是一命偿一命他也够死千回了。”

江黛拿过何玉手中的纸折好放进怀里“蓝檀宥与父亲向来貌合神离，朝廷里又有不少的人是蓝檀宥的人，李合的死，让我不得不警惕。这些事他既然敢用纸这种最容易被发现的方式记下来，而且还不加掩藏，那他就有一定的底气去在这些被发现了之后自己完好脱身。我也只是，拿他些把柄，或许能起些牵制作用，我不指望着这些东西能定他死罪。我现在需要铁证。”

“你的意思是，你还要继续？”

“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停下来的路了。”江黛语气淡然，但内心却十分复杂。

李合畏罪死在狱中，谁会相信他会畏罪自杀呢？一个被鞭刑险些丢掉半命昏迷前的最后一句都是“冤枉”的汉子，一个还有妻儿在天牢前痴痴等待的丈夫，一个还有幼子在家中哭闹着的父亲，会在三司尚未审理的情况下畏罪自杀？

皇恩浩荡，念李合在任期间修建各处工程有功，除抄家没收其所有财物田产外，特许保全其家人性命。

江黛可真想问上一句，这天地可还还有律法？这世间可还有良心？这人间可还有那么一丝人情？

王熙敏同李合的夫人柴明丽有些交情，在李府被抄家之后，昔日所谓姐妹都对柴明丽退避三舍。只有王熙敏将闲置的一处小宅邸给了柴明丽住下。

江黛曾随母亲去见过她，这女人不哭也不闹就是直直地跪在王熙敏的面前，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冤枉”。

谁不知道李合冤枉？可谁又不知道这导致行宫塌陷的幕后之人有多只手遮天，背景强硬？

说申冤，谁敢？

她能做的只有抓住尽可能多的人的把柄好让江家的地位稳固些，到最后不至于落得个李家的下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