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闻惯了桑奕身上的药香,以为那就是世上唯一的香味,最好闻的香味。而在这南鱼宫,风中自带着梅花香,悠悠路边走,梅自风中来,好像风本来就是有味道的一样,比起桂香的浓烈醉人,兰香的清隽无奇,梅香的雅清恰在两者之间,不浓不淡,更有韵味。日后,若能寻得一处长久安身之地,我也要在自家院子里种花,前院川蓝,后院紫炎。紫炎浓烈,川蓝清淡,两种味道互不冲撞,正好。
送别了慕兰泽,我晃到一处清净的地方,这里有一片湖水,湖上有栖鸟在戏水,我从星囊里掏出几个囊头,揪成小块的喂给它们,可它们吃了两嘴,就嫌弃地走开了。星宙的生物比地球上的有灵性,能懂星语,能辨美丑好坏,现在在我看来岂止是有灵性,简直是成精了。
湖水清幽,倒映着河边翠树,绿盈婉静,和风生波。我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冷不防湖里突然多了一个熟悉的影子。我转过身去,俊雅翩翩的风姿闯进我眼帘,眼前的星君可不正是灵烨君吗?此时见到他,心情与早上已大有不同。我心里还惦记着慕兰泽那句“灵烨他,好像喜欢你呢”,这句话时不时就从我脑海里蹦出来,我想相信却又不敢相信,灵烨君的心思难以捉摸,若得不到他亲口承认,我都不敢将别的星子的揣测当真。
“灵烨君,外面风寒重,你怎么出来了?”纵是心绪万千,我面上还是能崩得住。我觉得此刻说这件事显得有些突兀,我且搁上几天,寻到一个适合的契机再说也不迟。是我的,迟早会是我的。
闻言,灵烨君眼中淌过一丝不悦,好像不高兴了,又是谁惹他了。灵烨君覆手站在湖边,我不识趣地走到他身边问他:“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啊,谁惹你了?”灵烨君转过头盯着我看,我的小手突然无处安放,叉腰不是,学他覆手也不是,交叉抱也不对。
灵烨君又转过头去,说:“我在等你。”
“等我?”
“等你给我做的早食。”
“啊?”
我早上出门是说了这么一句话,可是蜻舞不是已经送过去了吗?难道我做的更好吃一些,灵烨君刚好喜欢我做的口味。看来在厨艺方面,我还是有天赋的,能得到如此挑味的灵烨君的认可,我心里顿时有一千个小人在唱狂欢曲。我戳起雀跃的小指头,热血一上头,拉起灵烨君的手边走边说:“不就是一顿早食吗?走走走,我马上做给你吃。”
我体寒,手总是冰冰凉凉的,更何况在冷风中呆了这么久,两只手早就像在冰水中浸泡过一样。可,灵烨君的手是热的。握上灵烨君手的那一瞬间,我全身像触电一样。我急忙地缩回自己的手,摸到后颈窝处,清了一下嗓子说:“灵烨君,你要吃气食、液食还是固食,我最拿手的是固食,液食也不错,气食一般般,你想吃哪种?”我的一般般就是不能吃的意思。
“气食。”灵烨君很淡定地说道。
谁是老大谁说了算,我拉瘪嘴扯出一个“很好”的笑容,点点头对灵烨君独特的品味表示认同。我转过身的那一刹那,不知是不是我眼花看错了,灵烨君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因为刚才“捉弄”了我一下而很高兴。我对付那四小只绰绰有余,到了灵烨君这里就没辙,灵烨君真乃我克星也。
“怎么不牵了?”我走出几步后,灵烨君清雅的声音响起。
这一句话犹如一个重磅炸弹向我投过来,“灵烨他好像喜欢你呢”这句话又在我脑海里冒出来。灵烨君这句话的意思是,想要我牵他?牵手,那不就意味着……灵烨君,莫非真的喜欢我?
“灵烨君,你是不是……?”我差点把我心里的话问了出来,突然想到要不要给灵烨君留一个表白的机会,于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话到嘴边就变成了“灵烨君,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灵烨君的脸当场就黑了下来,那个脸比腊月寒冬还要冷。我真想抽自己一嘴巴,硬生生地把偶像剧演成了悲剧。这后来,灵烨君就一直走在前面,连背影都是那样肃冷不可侵犯,我夹着尾巴跟在后面,为了哄他高兴,各种各样的食物都做了好几种。我将食盘一一端到他面前,见他动筷子了,我才鼓起勇气问道:“灵烨君,你刚才是不是生气了?”
灵烨君挑了一眼看我,道:“我没有生气。”看来是真生气了,我在地球时,有个人曾跟我讲,男人说没有生气就是生气了,男人说真的没有生气就是特别生气。
“这道玉芙蓉降火,你多吃点。”我把玉芙蓉推到他面前。
“我真的没有生气。”灵烨君无奈地看了我一眼说。
完了完了,灵烨君这气劲有点大,我该怎么哄才是。
“灵烨君,如果你和笑天同时掉河里了,你猜我会先救谁?”我问。按照我设定的剧本,灵烨君会好奇地问“你会先救谁”,然后我就深情地说“先救你”,结果灵烨君出了一张我招架不住的牌。
灵烨君道:“你觉得我们会像你,笨到掉到河里?”
我强撑着把话圆完:“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们都不会游泳,又刚好掉进同一条河里了,我会先救谁。”
“你救谁?”灵烨君表情很平淡,好像并不在意我先救谁,既然话说到这份上,我厚着脸皮也要说完。
“我会先救你,因为你就是我的命,你不在了,我便没有命了。”
灵烨君平淡的表情中忽然生起一丝波澜,他静静地看了我三秒钟,这三秒钟,我感受到一种别样的情感,我说不上来,只觉得灵烨君的情感复杂的有些沉重,那眼中,似有喜有悲,似有痛有悔。不及我细想,灵烨君忽然展颜一笑,柔声道:“吃吧。”看样子,灵烨君不生气了,我开心地拾起筷子,反正笑天鬼点子多,我不救他,他也有法子自救,完全不用我操心的。我自动地忽略掉灵烨君的强大,比起笑天,他才更不需要救。
“灵烨君,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有点想念那四小只了。
“明日。”灵烨君夹了一瓣粟叶放在我碗里。
“噢,那我等会儿去跟阿猫他们说一声。”我道。
“为何要通知他们?”灵烨君问。
“一起来的一起走啊。”我说。
“车太挤了。”灵烨君道。
“挤吗?”我小声嘟囔。
“嗯。”灵烨君道。
我头上冒出两根黑线,灵烨君何时这般任性了,算了,顺他一次,就当宠着他玩好了。
“好好好,不叫他们,就我们两个走,行了吧。”我给灵烨君舀了一勺汤食,正准备倒到他碗里,他突然截住我的手腕,抓住我的手直接把汤喂进了他嘴里。
“烫。”我情急之下叫出。
“无事。”灵烨君不在意道。
我就着灵烨君的力小心翼翼地把汤喂给他,而我的心里小锣敲战鼓,七上八下的。今日灵烨君的言行举动,让我已经百分百确定了灵烨君对我的心意,我心里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我低下头,捂紧嘴巴偷着乐呵。灵烨君这么高傲的一个星君,表白这种事情,还是让他来,免得我抢了先让他挂不住面,而我就负责给他制造机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