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色的芽孢裂开一朵朵艳阳红，缠满枝头，夏日的颜色悄然间新生出又一处美景。自第一夜后，雨倾璃再未与姬灵烨单独相处过，两次在路上遇见，姬灵烨怀里都搂着别的女人，对她则是视而不见。

姬灵烨当真不记得她了，雨倾璃时常难过地想。虚算日子，她来到火族已经半月有余，种下的锦鸢花一朵接一朵，识得的火族文字一天比一天多，实在无聊时，她就会特别思念姬灵烨。不管怎样，她一定要让他记起她，哪怕他心上住着别人。至少，要让他知道，她为他埋下的情种，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发芽。

姬灵烨近来经常留宿凤阳宫，凤阳宫是王后简凤仪的寝宫。姬灵烨对简凤仪的感情，旁人眼里，是恩宠有加，尽管如此，姬灵烨在任位火王期间，还是宠幸了许多女人。

日月轮换，又是三日。这三日里，雨倾璃一直坐在姬灵烨书房门口等他，手里抱着一盆即将枯萎的锦鸢花。三日前，枝繁叶茂，锦鸢花还能陪雨倾璃说话聊天，现在，叶片衰黄，锦鸢花小命凄凄，再过一日，这朵锦鸢花便救不活了。

空空的目光中突然多出一双脚，雨倾璃兴奋地站起来，姬灵烨来了，这次，他是一个人，身边没有别的女人。

“宫仆说，你在这里等了本王三天？”姬灵烨问道。

“我相信，你会来，所以我在这里等你。我不想与别的女人争抢你，我只希望你知道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喜欢你。”雨倾璃把锦鸢花递到姬灵烨眼前，细观他的神色。姬灵烨对她的一番表白似乎没有心情起伏，只淡淡地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锦鸢花”，雨倾璃带着歉意看着手中脆弱的小生命，慢慢道，“姬灵烨，我曾答应过你，会救活你的锦鸢花，让你看到在火族消失了百年的蝴蝶。这些，你可都还记得？不记得也没关系，我来这里，只是想让你知道，这十多年来，我喜欢你，思念你，想要和你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你要是不喜欢我，我明天就会离开这里，那一晚的事，我只当是我做的一个梦，可以不作数。”

三百年前，火族有一片蝶谷，生长着娇俏可人的锦鸢花。漫山的锦鸢花，吸引了不计其数的蝴蝶在谷中随花随风欢歌起舞，蝶谷之名由此而来。自雨火两族大战之后，锦鸢花朝夕之间枯萎落败，碾作尘土，蝴蝶也是在那个时候，消失殆尽，再没出现。在后世，谷林蝶舞的仙境美景变成一个令人向往的传说。

姬灵烨目光动容，冷静的眸子难掩心中的惊讶。他定定地看着雨倾璃，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姬灵烨欲言又止，雨倾璃看他神色猜他已经记起自己，脸上微微浮出笑容。她单手捧着锦鸢花，另一只手开始施展雨族的降雨术。晶莹的雨珠渗进干燥的土壤里，锦鸢花得到术水的照拂，枯萎的根茎迅速恢复翠绿的颜色，凋零的枝叶像漂去染上的色一样洗掉苍老的黄色，换上新艳的绿衣。虽然锦鸢花有了生机，但一时还唤不回消失在古老岁月里的灵蝶。然而，单只令锦鸢花复活这件事情，足以让姬灵烨想彻许多事情。

“这枝锦鸢花刚刚复生，还召不来灵蝶，你细心呵护着她，假以时日，灵蝶一定会再次回到这里。”雨倾璃把花盆递到姬灵烨手中。

姬灵烨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锦鸢花——一枝生机勃勃的锦鸢花，他从出生起就没有见过。

“你还了本王一个心愿，本王许你一个心愿，你，想要什么？”姬灵烨捏着盆座，一会儿紧，一会儿松辗转难定，一如他内心矛盾的心情。

“我的心愿啊——”雨倾璃拖足尾音，俏皮一笑，踮起脚尖，勾起姬灵烨的脖子，在他嘴上印下甜甜的一吻，“就是把初吻送给你。”

“初吻？”姬灵烨好笑道，“你的初吻，初夜不是早就许给了本王？”

“那个不算，当时你还不记得我，什么都不作数。从现在开始，我与你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的第一次”，雨倾璃走近姬灵烨，温柔地抱着他，充满喜悦的喃喃之音问道，“姬灵烨，我以后，可不可以像这样，想要抱着你的时候，都可以抱着你？”雨倾璃安心地靠在姬灵烨怀中，一颗飘摇的心终于有了归宿。

“这个，”姬灵烨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我答应你。”姬灵烨抱着雨倾璃的双手僵硬如木，他抬起头，正好看见简凤仪站在窗外，眼中似秋风悲凉。姬灵烨微微一愣，轻轻推开雨倾璃，声音中透着淡淡的疏离：“本王还有朝事要议，你先回去休息吧。”

雨倾璃不舍地应了一声，临走时对着姬灵烨卖了个笑。她刚离开，简凤仪就进来了，她冷淡地瞟了一眼姬灵烨手中的锦鸢花，勉强撑起苦涩的笑：“三年前，你说过，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人。而现在，你爱的人却不只我一个，可是我爱的人，永远只有你。”

姬灵烨将花盆安搁在书桌一角，牵起简凤仪的手放在他的心上：“这里还有你的位置，只是你让我越来越不确信，我当初爱上的那个简凤仪，和现在站在我面前的王后，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姬灵烨，你信我，我不管变成什么样，我爱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我承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曾让我迷失，但是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新认识我好吗？”简凤仪紧紧抱着姬灵烨，言辞恳切，声音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如果，我要废掉你的王后之位，你愿意吗？”姬灵烨问道，他神情没有变化，心中好像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简凤仪语中梗塞，良久才心灰意冷地吞吐道，“我不能。”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心知肚明的沉默，一切，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