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灯光，摇摇晃晃。

骤雨抽打着地面，溅起泥土。

景妤几乎是用意念支撑着自己不倒下的，她的身体抖的如同筛糠，捂着嘴巴却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响，生怕惊动那群人。

黄毛问：“三爷，人怎么处理？”

为首撑伞的男人微微侧目，盯着地上的尸体沉默了几秒，看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淡然的吩咐道：“扔到江里。”

黄毛无动于衷：“沈老爷子要的东西还没有找到。”

男人疏冷的目光扫视黄毛一眼：“你认为他会带在身上？”

黄毛哑口无言，出气似的举起棍子用力敲下去，尸体摇晃几下，发出沉闷的声响。确定死透后，才让人抬起来往江里丢。

景妤浑身发毛，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被激起，不寒而栗，大脑空白，唯一的理智就是捂着嘴巴，被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为首的男人站在原地，忽然朝着深处望过去。

景妤的心口一紧，身体向后迅速缩了缩。

被发现了？

景妤撑起墙面站起来，奈何腿脚虚软的根本迈不出步伐。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抓住她的头发，硬生生将她从角落里拽了出来，强迫她跪伏在撑伞男人的面前。

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沾满雨水和泥土的黑色皮鞋，裤脚被打湿了半管。

她吃痛的捂着胳膊，抬头看着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的伞压的有些低，但依旧可以看到那张脸，大雨并未让他显得落魄，那双眉毛勾勒的线条很细致，像是晕染不开的墨，穿着黑色的翻领风衣，漆黑的眸子静默如夜，路边的高脚灯打在他清隽的脸，夹杂着不耐。

黄毛的粗糙的声音在景妤的耳边突兀响起：“他妈的，这怎么还藏着一个女人。”

男人剑眉微皱，打了火，从嘴中缓缓吐出烟圈，未低头看过景妤一眼，吩咐道：“灭口。”

黄毛打量景妤那张被吓得惨白的小脸，嗤笑一声：“这女人该不会是半圈的相好吧？说不定她知道半圈把东西放到哪里了，我们带回去审审？”

阿猫踹了他一脚，笑骂：“审什么审？我看就是你小子心思不单纯。”

“去去去。”黄毛也跟着笑。

闻言，景妤抱住了男人的裤腿，哭的连话都模糊不清：“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放过我，好不好？”

男人低头，看清了她的脸。

因为哭的太厉害，眼睛有些红肿，双眸水灵十分，墨黑色的长发衬着她的脸分外白皙，灰色的圆领针织衫松松垮垮，露出好看的锁骨窝，单薄的身子颤的厉害。她紧紧的握住他的裤脚，仿佛那是濒死边缘抓住的唯一一颗救命稻草。

男人蹲下身，微微靠近她，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求？你打算怎么求我？”

音色干净沉稳，醇厚嘶哑，又透着缓缓的凉意，刺人心骨。

景妤能闻到他身上一股好闻的烟草香，但也只是一逝即过，她垂着眼眸，身体颤的更加厉害，咬紧了牙关：“我……”

男人握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脑袋抬起来，看的更加真切，语气不冷不热：“没有诚意，看来你认为自己不会死。”

他又问：“报警了？”

景妤浑身一僵，不吭声。

黄毛立刻竖起十二分的戒备，去翻她口袋里的手机，景妤想抢，可是因为来不及了。

看到最近通话那栏，黄毛轮起了铁棍：“你大爷的，谁他妈给你的胆，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景妤避无可避，扑扇的睫毛颤了颤，吓得迅速闭上了眼睛。

可等待许久，棍子也没落到她身上，睁开眼睛，才发现那根棍子正悬在了半空上。

撑伞的男人按住了黄毛的手，命令道：“先走。”

“三爷！”黄毛恼得很。

“条子很快就来了。”他的声音重了几分。

黄毛不得不遵从，临走前，他扯起景妤的头发：“你给我等着。”

景妤头皮发紧。

-

昏暗的房间里，一盏台灯打在景妤的脸上，她一动不动，精神还在恍惚，丝毫没有从那场浩劫中回过神来。

身上湿淋淋的，水滴从裙角顺着白皙的小腿滑下去，警察递给了她一条毛巾：“你是几点在江里发现的尸体？除了你之外，周围还有其他人吗？”

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景妤在角落里根本不敢出声，电话持续10秒之后就被她挂断了，因此，警方根本不知道那边的情况。

景妤顿了顿，细弱的声音回答：“不知道。”

“认识被害人吗？”

景妤摇头，除此之外，不再多说任何一句话。

警察叹息，她这种状态完全没有办法录笔录，更别说得到丝毫有效的进展。他站起身，拿起桌子上的本子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她。

“景小姐，回去先好好休息，之后可能还要联系你，等你缓过来后再给我打电话。”

景妤颤颤巍巍的接过：“好。”

过会，警察朝着门外喊了一声，“顾司白！过来！”

听到这个名字，景妤抬头望过去。

顾司白小跑过来，看到面前的人，他有些愣然，带着试探的语气问：“景妤，怎么是你？”

他接的晚班，刚在门口听到别人说有案子，目击者正在里面接受询问，却没想到这人是她。

景妤扯出一抹笑容：“好久不见。”

顾司白面色凝重：“我先送你回去。”

没有拒绝，脑海里还回荡着那个黄毛威胁的话，她是真怕，怕那人找过来。

雨一停，风吹起了凉意。

“走路吧。”她不想坐警车。

“好，你住在哪里？”

“大学宿舍。”景妤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凌晨两点，宿舍楼已经关门，她说：“随便送我去一家酒店就可以。”

“嗯。”

顾司白一路上一言不发，入住酒店的流程办好后，他拿着执警证去前台：“麻烦帮我注意一下4032房间，每过半个小时去门口看一眼。”

前台小姐以为楼上住着什么犯罪嫌疑人，正要说些什么。

顾司白又低声说：“别吓着她，就一小姑娘，不是什么坏人。”

前台小姐这才松口气，笑道：“放心吧，我们酒店很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