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来晚了。

垃圾的恶臭和血腥味在鼻间交织，景妤闻的头晕目眩，她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浑身是血的男人。

“沈清樾。”

她喊的小心翼翼。

男人微微一怔，僵滞的回头。

他打红了眼，脸上沾染的血渍显得尤为殷红刺眼，那双漆黑的瞳孔太幽深，看向她的神色冰冷又陌生。像是已经死去，只剩可怜的孤魄还在人间游荡，撞破南墙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景妤呼吸一窒。

“把砖头给我。”她试探地一步一步靠近他，温凉的手掌覆盖住他的手背：“沈清樾，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的。

他只是有些分不清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在乱坟岗撑到绝境的时候，他也曾无数次的看见母亲这样走来。

所以，你也是梦吗？

沈清樾看着她，想要分辨清楚。

手中的砖头被抽离出来，景妤用指腹去触他脸上的血渍：“你受伤了吗？”

他回神，戾气收尽，对上那双清明又漂亮的杏眼，侧脸躲开她的触碰，生硬地说：“没有。”

景妤有些不可置信，她指了指外面，张口舌结道：“刚刚可是进来了三四个大汉，都，都……”

他语气淡漠：“打跑了。”

怕死的当然比不过不要命的。本来那伙人只是想收拾一下沈清樾，谁知道他动起手来完全不留情，反倒把他们的人打到血肉模糊，拉都拉不住，那群人吓疯了，最后只能跑。

景妤这才明白自己的担心过于多余，她去扯他的衣角：“其他的事情等会再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正想走，汽车引擎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人呢？”

“说是在这里，怎么不见了？”

声音越来越近，景妤慌忙之下去推沈清樾的背，他顺着她的劲走进旁边堆满杂物的另外一个窄巷里。

“沈清樾，你低一点，会被发现的。”

184的身高，杂物都挡不住他的头。

他倒是从容自若，丝毫没有危险来临的紧迫感。

里面极其昏暗，暗到等眼睛适应下来，景妤也只能看到沈清樾轮廓的阴影。离的很近，鼻息的热气挠的脖颈发痒，男人喉咙滚动，干涩又难耐：“为什么会过来？”

景妤的心弦紧绷着，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舅舅说你们在这里。”

是有些看不清，但他的目光一直紧随着她。

景妤没留意，一抬头差点嗑到他的下巴：“那群人应该是姜玫爸爸的人，上次我去文欣会馆找你要身份证的时候看到她爸爸手臂上有和他们一样的纹身。”

姜大魏是地下黑市的老板，手臂上的一致的青龙图案是他们认自家人的记号。沈清樾和那群人碰上面的时候就已经清楚来路了。

这里实在太挤，墙壁潮湿落满青苔，时不时从上面还滴下来水珠，杂物堆旁的老鼠拱动着吱吱作响。

太脏了，她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沈清樾说：“我们出去。”

景妤摇摇头，手又拉住他的衣角：“姜玫的爸爸已经在你这里吃两次亏了，万一这次带过来的人更多怎么办？硬碰硬只会出人命，我们再等等，实在躲不过去我们就报警行不行？”

“你很相信警察？”

景妤缄口不言，她差点忘了，他和她不一样，报警只会带来更大的麻烦。

她忧心忡忡：“那怎么办？”

沈清樾淡声说：“出去，不然一直留在这里做什么？”

“你别打架。”

“不打架，是阿猫来了。”他从一开始听到脚步声，就辨别出来了。

景妤有些不信，直到人走到他们跟前。

阿猫身上有些挂彩，衣服上也有斑斑点点的血渍，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男人。这人长相偏冷硬，五官轮廓较深，肤色偏白，一身白短袖印出若隐若显的胸肌，看起来又痞又欲。

阿猫说：“三爷，这小子在附近，我收拾人的时候全被他看见了。”

一个打猎，一个收网，那群人没出巷子口就被截住了，一个都没跑成。

池川眸含笑意：“三爷，这些人你又不会原封不动的送回去，不如给我吧，这都一两个月的时间了，我那边半点业绩都没有，就当让我卖个好。”

“他们都只是姜大魏的打手，你问不出什么。”

言下之意，不送回去但他可以弄死。

池川心领神会，低声说：“三爷，别给自己找麻烦，血腥兮兮的不好看，你给我也不吃亏，让他们吃几年牢饭，改造改造，够他们受得了。”

沈清樾不冷不淡：“随你。”

见他松口，池川笑笑。

站在旁边的景妤倒是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等阿猫和池川上车后，她叫住沈清樾：“我有话想问你。”

他回头看她。

“你今天为什么会来找我舅舅？”

沈清樾冷声问：“来找我是为了这个？”

他不高兴，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向来无悲无喜，但今天却因为她对他的忽视变得情绪失控，又因为看见她能跑回来，轻易地又压了下去。

但她现在说，是为了别人回来的。

景妤皱眉：“沈清樾，半圈的事情已经把我牵扯进来了，我不能再牵扯到我舅舅，上次沈季安把我从家里带出来已经把我舅妈吓到了。”

在公司的时候，景妤不确定沈清樾过去究竟是做什么，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江边、绑架、被跟踪、这些事情她统统都没有告诉过景从。如果当时表现出和他们认识，舅舅一定会追究到底，毕竟沈氏门庭赫奕，她一个女大学生能认识沈家的人，实在说不过去，但后来给舅舅打电话的时候，她知道了沈清樾去找舅舅时用的是假身份，但是这样做的目的和意义是什么？

景妤百思不得其解。

“景妤。”

他很平静，不缓不慢的说：“沈季安以后不会找你的麻烦，景从也不会有事。”

沈清樾说完就上车了，景妤还没反应过来。

车上，池川看着窗外问：“那姑娘是谁？”

阿猫嘲弄地笑笑：“有什么好问的，人跟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

池川没在意，评论了一句：“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