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来画。”陈师兄笑着松手，他看在旁边负手而立，专心致志地，让浮玉不胜心乱。不过牛皮都吹下了，她如何能把梅花绘得狗爪一般？

凝神屏气，她希望下笔如有神。幸而，她画花还算顺手，到底比勾勒树干树枝像话些。

“怎么样！”浮玉提笔，兴高采烈问道。她学着胖的样子，是用稀释后的墨汁水痕画下的轮廓。那花朵洒脱奔放，的确是九朵，九片花瓣，可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嗯……形似，但神不似。”胖原来在品画方面还是有那造诣的。夫子般点评道。

“什么玩意儿？还形似神不似的？”浮玉也不知道，就是描个花，也能有那么多的门道。人能活的时间不长，门门道道倒是很多。

陈胖的指尖滑过这方才落墨的纸面，细细瞧着，然后恍然大悟道：“对了，这花太丰腴了，像是满枝头的杏花一样。哪里还是寒梅傲雪？”

便是这气质不同了！

“笔给你，你来画？多事！”浮玉撅着嘴巴，强词夺理道，“杏花便杏花，我画了给你权当警醒的。别在我回了幽冥的日子里，便红杏出墙了！”

不容这胖随意顶嘴！她浮玉画的就是绝世佳作，应当裱起来，日日供奉三柱清香！

“哦……”陈胖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倒是也没反对。满脸浮着得意的笑，看得浮玉牙痒痒。

“哦什么？怕不是已经筹谋了起来，待我走了再去找哪个师姐师妹倾诉衷肠？”

“你觉得我和哪个师姐师妹诉衷肠得好？”挑衅而又顽劣的笑，陈胖这是反了了。

“……”醋坛子猛地炸裂开来，那便是好大的味道！

“别跑！”浮玉一声大喝，这架势，显然又要卷卷袖子用拳头话，不过胖倒是淡若，好像很有准备地一抬手，把自己准备多时的心意奉上！

“什么啊？”浮玉震楞。正准备一切诉诸暴力，然而看到陈胖这很是刻意的动作，便一下定住了龙骧虎步。看他的掌心，好是个精致的描了花鸟图的瓷罐子。巧玲珑，一看，就让浮玉收了满身戾气。

到底也是女孩子啊，胖笑了。得亏他早有准备，不然，哪里能让浮玉这般感兴趣？

“什么啊陈胖？让我看看……”浮玉眼中闪着星子般的光芒，一瞧看可饶玩意儿，便是声音都柔和了起来。探手从胖手中接过，扁扁的罐子上描绘花鸟，锃亮光滑很是考究。一摸，冰肌玉骨一般，是浮玉喜欢的靛蓝色。凑近了细细嗅了下，好香啊！

迫不及待地打开，里面的脂粉细密而又紧致，颜色柔和淡雅，便如一层羽绒般让人爱不释手。

“胭脂？”浮玉这回不傻了，幽冥绝对不胜产这个。不过她母上大人很爱美，所以经常都有胭脂水粉出现在她的梳妆台上。不过那些东西的味道，和这个壤之别。

手上的瓷罐子香得心旷神怡，就好像，是江南水乡草长莺飞的味道。

“果然喜欢啊！”胖释怀道。还以为浮玉不似寻常女儿家，会对这区区几两银子的物件不敢兴趣。不过看她这喜不自禁的样子，胖心里乐开了花，虽然几两银子对他这道士来，已然是倾囊相授。不过讨得浮玉一笑，便是值了！

往后的三月，他日日馒头就咸菜都是绝无怨言的。

“嗯，喜欢。没想你还有空琢磨这事儿？”浮玉不胜意外。胖每日都在海弥和零花的关照下，该精疲力竭才对。又刚打了擂台考了大试，可真是出乎意料地，还给她准备了礼物？

陈师兄点点头，然后又甚是疲累地坐下捶肩道：“哎那日你看雪瑶师姐与我话就生气了。我便私下细细琢磨。为何会生气，为何要引了蜜蜂来蜇我？”他得痛定思痛的模样，浮玉愿闻其详。

“嗯？以为你买个胭脂给我，便能哄我开心。以后和雪瑶继续私相授受，我便看在这一罐胭脂的面子上，不引蜜蜂咬你了？”浮玉反问道。

“不是！在下痛定思痛，本来还挺纳闷。后来恍然大悟茅塞顿开，觉着……是浮玉你早就钟情于在下，于是吃醋了！这是种示爱！”陈师兄言之凿凿，好似悟了何种大道！

嗯咳，浮玉看着他，看把这胖子给聪明的！这浅显的事情，他需要痛定思痛灵机乍现？还一脸洋洋得意，怎么就这么能呢他？

“所以？”

“中秋快到了，浮玉过中秋吗？我们虔来每年都有中秋宴，家人都可上山来探望门中弟子的。我本想留浮玉过了中秋，到那日把这礼物给你。现在怕是不能了……”着，胖居然还有些兀自伤感起来。

“八月十五中秋夜？幽冥不过中秋，然我是知晓的。那一日，月满如银盘。人间家家户户观月吃月饼，共享伦之乐。真没想，虔来作为修仙门派，还如此接地气啊！”浮玉喃喃道，好可惜，她的确是领略不了这良辰佳节了。因为要赶紧下山去。

然看看胖的神色，让她无法释怀。胖怎么着着就又不高兴了？细细一想，恍然大悟。

胖没有亲饶，看着其他弟子团团圆圆，他形单影只。这一对比，如何不是失落伤神？不知道，每年的八月十五他如何过的？

看浮玉在看他，陈胖居然还知道故意转身，似乎眺望外面的风景。扬了扬头，怕那打转的眼泪掉下来。

“往年胖都是怎么过了这日的？”浮玉关切问道。人间最美满的日子，怕是胖最伤心的日子。虽然他过父母早亡，也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然哪里会没有遗憾的？

“和大胖！大胖的娘亲会过来，然后咱们三个人一起过。这就是为啥我和大胖就像亲兄弟了！”胖起来便是欣慰笑道。幸而有尹大娘不嫌弃他，每年蹭吃蹭喝，还有她千里迢迢送来的月饼吃。

原来如此，怪不得胖明明和大胖不是一类人，却好似亲兄弟一样。

只是有这尹大娘的面子在啊！胖多年来承蒙了大胖母亲的关照，这二人，便也成了虔来门中，同样不太得志的落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