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下水道里只是权宜之计，张秋亮清楚，若不能想办法在天亮之前离开祁县前往夜郎城，随着刑罚堂的大队人马到来，祁县一定会被围个水泄不通。

经过一地一地的搜查，迟早将他这只隐藏在地底的鼹鼠给抓出来。

然而现在张秋亮还能祈求谁来救他呢。

慢慢的，张秋亮目光下移看向手里紧紧攥着的铜镜碎片。

既然那个叫卯的能够提前预警，说明他人肯定在附近，甚至就在搜捕他的人当中。

若能有卯兄弟相助的话，说不定还真有活命的机会。

【亥:诸位，我现在被刑罚堂的人追捕，可否有人能出手相助?】

过了许久，还是没人发来信息，张秋亮内心感到一阵绝望。

张秋亮清楚铜镜碎片里这些人的性格，若无确实的好处，或者会牵连到他们，是没有人会冒着暴露的风险前来祁县救他的。

而那个叫卯的卧底之所以预警，就是怕他被活捉，将铜镜碎片的事情说出来。

张秋亮也自觉扛不住刑罚堂的酷刑，但要自杀，马上就到夜狼城了，他真的是不甘心。

既然如此，张秋亮眼神一凝不得不威胁道：【若我被抓了，肯定会将铜镜碎片的事吐露出去，到时你们的身份都瞒不住。

还有辰，我知道你在夜郎城附近，若我被抓，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你。救我不救，你自己看着办！】

张秋亮的威胁奏效了，过了一会儿代号为辰的卧底，果然发来信息。

【辰:你在哪？】

见辰回话了，张秋亮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我在祁县东城凌烟坊往东一里的下水道里。】

【辰:知道了，天亮之前一定过来。】

随着辰明确表态要来祁县救张秋亮，暗暗窥屏的一众卧底纷纷松了口气，原本沉寂的铜镜碎片突然热闹了起来。

【寅:原来你跑到云州祁县去了，怪不得青冥教都快把麟州翻个底朝天了，却连你人影都没找到。】

【子:这个叫辰的是谁啊，他怎么会在夜郎城?】

【申:首先排除冬舵。春舵和夏舵在夜郎城附近安插了打探消息的人员，特别是刑罚堂和暗卫堂，一直明争暗斗，最有可能。】

【寅:嗯，秋舵的人也有可能。七月和九月两位堂主奉命带人前往夜郎城，此刻正好在祁县，说不定辰就隐藏在里面。】

【子:还有那个叫卯的兄弟，你现在应该就在祁县吧？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清楚刑罚堂的计划。】

【丑:话说到这个时辰了，大家都不睡觉的吗？】

【子:修仙修仙，不熬夜怎么叫修仙?】

……

看着众人的聊天消息，跟现代的水友一样，聊着聊着楼就被带歪了，李灭差点笑出声来。

当得知张秋亮藏在下水道的消息之后，李灭当时就想反手一个举报，叫来刑罚堂的人。

然后协助他们前去抓捕张秋亮，等人群混乱时，因为太过激动“误杀”了他。

而之所以一开始不在民房处动手误杀他，李灭也有自己的考虑，就是想看看在绝境下有没有卧底会冒险来救他。

在得知辰会在天亮之前到祁县营救张秋亮之后，李灭立即修改了自己的计划。

根据李灭目前掌握的信息，张秋亮和这个代号为辰的卧底，都是四象宗派来的。

再加上张秋亮威胁说，若他被抓，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辰。

这说明张秋亮一定知道辰在现实中的真实身份，为了不让他被活捉，所以辰一定会来救。

既然这个叫辰的比自己更加着急，李灭反而不着急了。

有张秋亮这个诱饵在，李灭完全可以躲在暗处守株待兔，等辰来的时候识破他的身份。

至于识破身份之后，李灭觉得没必要急着把他卖掉，毕竟两人又没仇。

再加上现在卖了他没啥太大的价值，等价值最大化的时候再卖也不迟。

有了在刑罚堂反手就将张秋亮卖出去的经验，李灭尝到了甜头，瞬间觉得卖队友也是要讲究天时地利的。

打定了主意，李灭特地将七月堂的成员都朝其他方向分散出去，捏碎了一张隐秘符，一阵飞檐走壁，跑到离那下水道不远处的房檐上躲了起来。

“噔噔噔……四更天时……锁好门窗，注意防盗！”

不远处的街道上打更人的声音远远传来，李灭打了个哈欠，暗想人怎么还没来。

随着打更人远去，突然一个黑影飞过房檐，走到了街道上。

李灭所在的角度完美，正好能够看到那个黑衣人站在巷口。

只见他朝地上敲了两下，顿时从地下水渠中又冒出一个人来。

李灭静静注视着，确定那黑衣人便是前来救人的辰了，再旁边那个则是张秋亮。

正当李灭正纠结以什么方式既能隐藏自己的身份面貌，又能跟他们混个脸熟时，那个浑身罩在黑衣当中的男子突然趁张秋亮不备，拔出一柄短刃捅了过去。

短刃全部没入张秋亮的胸口，可能短刃上抹了剧毒，只是几个呼吸间，张秋亮便倒在地上生机断绝。

确定张秋亮死了之后，那黑衣人在他身上搜了一阵，找到铜镜碎片，便按照计划好的方案，立即远遁。

黑衣人走后，李灭马上从屋檐上跳下，见着张秋亮的死状，确定是救不回来了。

李灭朝那黑衣人逃离的方向看了一眼，便绕到街道上，抢了一个打更人的铜锣，蕴含灵力的铜锤往啰上一敲，顿时响声响彻整个祁县。

……

卢万明横卧在一户大户人家杂院的房梁上，隐藏着气息，面无表情的听着外面街道上传来的喧闹声。

卢万明自信，将隐踪决练至圆满的自己，就算是金丹境的修士来了，若自己不动也察觉不出来。

张秋亮便是他杀的，之所以杀他，道理很简单，卢万明没有把握在天亮之前将他活着带出祁县。

既然要死，天亮之前死和天亮之后死，又有什么分别?

而且亲手将张秋亮杀死，卢万明也更安心些，这就不用再怕他将自己的身份泄露出去了。

卢万明躲在这杂院房梁上，他知道不是长久之计，随着张秋亮被同伙诛杀的消息传出，青冥教一定会向云州知府施压，并派教众将祁县围个水泄不通。

随着时间的推移，就算是刮地三尺，青冥教也会将那个凶手找出来。

然而尽管如此，卢万明却并不着急，因为他已经想好了脱身的万全之策。

卢万明卧底在暗卫堂长达五十年之久，一直蛰伏在云岚两州活动，至今也混成了个小头目，有着巡察缉捕之权。

有暗卫堂暗卫这层身份在，卢万明就没打算逃出祁县。计划中等张秋亮的消息传出，暗卫堂在云岚两州的势力肯定会第一时间介入。

因为暗卫侦查的特殊性，在外的暗卫都是靠上线和下线联系，只认牌子不认人。

所以等暗卫堂的人进县搜查，卢万明便可悄无声息的混进去，以暗卫的身份参与到搜捕的行列之中。

到那时，不管青冥教如何将祁县翻个底朝天，都是找不到半个人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