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微凉。
阴暗的树林中,一堆人马快速的穿过,引得两旁树叶沙沙作响,更甚者,竟将叶子打落下来,在空中凌厉的转了一圈,继而又飞了一阵,躺在地上,马蹄阵阵踩过落叶,毫无情意。
忽然,黑暗中一匹快马满了下来,像是跟后面的人说了什么,转而调转方向往南边去了,剩下的人马也不在意,只顾着策马而去。
“将军。”那匹快马穿过南边的树林,在一处空旷地停了下来,听闻有人唤道,他顿了顿,下马。
惨白的月光隐隐照出他的上半张脸,棱角分明的轮廓,微薄的蠢,身穿黑色铠甲,手持着明月长剑,腰间一把弯刀,刀以出鞘,挂在腰带上。
“可是边境的消息。”被称为将军的男人冷冷地声音响起。
对面的男子额首,用着不太熟悉的中原话说着:“回禀将军,南宫侯帅军发现了北境一队牧民的人马想要借商路进中原过要塞,搜查时这群牧民不是很正常,抓住后发现是北境士兵。”
将军皱眉:“可有处置?”
“未曾。”
又是一阵沉默,将军握了握剑柄,低沉道:“先不管他们,我自有办法,不过安临的防城图此时正在安临郡主手中,你们要万分当心。”
“是!”说着,男子正要转身离开,却被将军叫住。
“玄真。”将军说道,眼眸忽然昏暗,“莫要伤害安临郡主,图到手即可。”
被称玄真的男子微愣,转而拱手,持剑离开。
将军望着玄真离开,沉吟片刻,翻身上马而去,一阵风翻过,马蹄声渐远,树林再次寂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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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内。
“娘娘,听闻圣上将霍将军派去了北境。”如意跪坐在榻上,为南宫淑温了一壶桃花酿。
南宫淑拿着账本,支于枕上,含水的眼眸淡漠,宫内的账越发算不清了,特别是这新晋的韩妃的账目,流水的银子花出去,却总有余钱补贴出来......
“娘娘?”如意见南宫淑没搭话,转头轻声唤道。
南宫淑皱着的眉舒展,侧头:“怎么?”
如意看着南宫淑手里的账本,无奈道:“娘娘已经看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一下,奴婢温了酒,您吃几口暖暖身子。”
说完,如意斟了一杯,递上去,南宫淑只得放下账本,将暖酒灌下,顿时腹部热乎乎的,她摇摇头道:“年关将至,韩昶宫内的花销已经超出了内务府给的月例,账目也不清不楚,明日一早,你去传了韩妃来,本宫要问话。”
如意点头应下,转而道:“娘娘,皇上近日着实宠幸韩妃,韩昶宫又夜夜笙歌,周围的宫院已经说了好几回,回回都被韩昶宫的宫人唾弃了回去,先不说那些夫人抱怨,毕竟韩妃娘娘位份高一些,但是就连永和宫的梅妃娘娘也被顶撞了去,二位娘娘位同妃位,况且梅妃娘娘更是宫里的老人了,韩妃不知礼数当面顶撞,娘娘您再不管可是要寒了永和宫的心了。”
南宫淑皱眉:“皇上不知吗?”
“圣上怎会不知?不过是训斥几句罢了。”如意又给酒杯斟满,“韩妃娘娘的父兄在朝堂上得脸,前日平叛了静城的流寇,颇受重用,圣上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后宫与前朝,牵一发而动全身。”南宫淑将羊绒的毯子捂好,坐直了捧起酒杯,“不好直接惊动了,否则会丧失大半人心。”
喝下温酒,她垂眸绞起了帕子,微微一笑:“他做得对。”
如意疑惑地望着南宫淑:“娘娘何意?”
南宫淑自己提起酒壶喝了一口,笑道:“明日你唤韩昶宫,不必说是要紧事,只说是皇后娘娘有赏,请她来叙话。”
如意心存疑虑,但不再过问,一一应下。
忽然,南宫淑问道:“奇怪,近日怎么不见司慕?”
“娘娘,”如意笑道,“圣上昨日派霍将军前往边境了。”
“可是霍司慕不是......”最不愿去北境的吗?
“不是什么?”如意眨眼问道。
“没什么,”南宫淑眼神黯淡下去,“司慕这孩子心气高,难得会答应皇上去北境。”
如意笑了:“瞧娘娘说的,霍将军已经二十有四了,若还和小时候一般,那才是不正常呢。”
“是啊,那样才叫不正常。”南宫淑心不在焉地回道。
坐了一会儿,南宫淑站起来道:“我乏了,安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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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南宫侯府自打白家老太太来了,千秋院比从前更热闹。
只不过姜姝隔三岔五派人送来毛尖茶叶,锦缎丝绸,巴巴地讨着白老夫人的好,那白烨替祖母收好,一动不动放置于匣子和柜子中,规矩的谢过又规规矩矩的将人送走。
“烨哥哥收礼物可好生厉害。”南宫倾城笑吟吟地坐在书房窗边,采薇支起窗户,她支着脑袋探出头去,打趣道。
白烨刚收到了姜姝派老妈妈送来地上好野生鹿茸,脸色平静道:“表妹此话差矣,你家这姨娘就是想巴结一下你,怕你挖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让她在祖母面前下不来台。”
“既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我也不会那么小气的要去深究。”南宫倾城起身,穿过书房的屏风,走至厅内,接过白烨手中的野生鹿茸,左右看了一看,心中啧啧两声,道:“这鹿茸真真是上好的野生玩意儿,表哥若直接将这东西丢去了匣子中,那可真是阿弥陀佛了。”
白烨看着南宫倾城手里的鹿茸,明白她的意思,笑道:“难得你也有省事的时候。”
说着,白烨将那一整盒的鹿茸都递给了表妹,挥了挥手道:“罢了,你且拿去,熬汤也好,炒至也好,这好东西你别糟蹋便是,不过记得拿银针验一验,别将不干净的东西吃了进去。”
南宫倾城笑着点头,转头便唤采薇交给小厨房:“快过来,叫厨子好好做一顿,顺便给姨娘送一份去,免得她晓得了要说我不敬长辈。”
说罢,又回过头来,看着白烨,一双明亮的眼睛牢牢盯着他,白烨本已是坐下,拨弄着茶渣吹走了微烫的水汽,正小口喝着,一抬眼皮便见南宫倾城一双铜铃般的眼珠瞪得他快出个窟窿的样子,猛得一呛咳嗽起来,忙丢下茶盏,接过红玉递上的帕子擦了擦。
南宫倾城见白烨反应这么大,忙上前拍了拍他的后背,唏嘘道:“好哥哥,你喝口茶定一定,我这里还有新鲜做的鲜花饼,麻团,都是哥哥爱吃的口味。”
不等白烨开口,采薇便关上了房门,南宫倾城忙道:“红玉,快去拿来给烨哥哥尝尝,哥哥难得来一趟,可要让哥哥尝尝表妹得手艺。”
眼瞧着门要上了锁,白烨便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南宫倾城也不例外:“别忙,你且说到底何事有求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