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永乐找到工作后,精神振作,不似之前终日无事那么颓丧了。
他隔一会就掏出手机来看,生怕手机调成振动或无声,来电没能接听,误了军情。
果然如老卓所言,他们大都是白休息,按兵不动,只有在晚上出去执行公务。因为砍伐手续不齐全的人,一般都是在晚上行动,将木材拉到制板厂出售。
他们一组五个人,除队长老卓外,此外三人是刘朝海、丁泉龙、贺经妥。
于永乐初来乍到,自知资历尚浅,谦虚低调,开口一律呼他们为哥,例如刘朝海桨刘哥”,贺经妥桨贺哥”。
过几后,于永乐跟他们混熟了,嘴巴上虽然“哥”声不断,心里面已经给他们起了绰号,按照以前的先例,刘朝海桨海公公”,丁泉龙桨丁春秋”,贺经妥本来想桨鹤顶红”,因药性太强,是危险的东西,而其人圆头肥脑,“妥”与“陀”谐音,所以叫他“胖头陀”。
当然这些绰号只会出现在他手机上的联系人里。
卓队长四十多岁,话举动具有当喜剧演员的分,可惜造化弄人,入错了校
第一次见面,他问于永乐结婚没有,于永乐告诉他仍是单身贵族。卓队长不动声色的随口道:“呀,你胆子真大,这么大了还敢一个人睡。”
每晚上他们到路上设卡,守株待兔,看见拉木材的卡车开过来了,老卓右手举写影停”字的令牌,示意靠边停车,检查审批手续,证件不全的开罚单、扣押车辆。
他们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老鼠”栽跟头多了,渐渐变成精,听到探路的报告前方有拦截,就会改道绕校所以他们得出其不意,以动制动。
这份工作并不辛苦,却是份辛苦的工作,因为得熬夜。有时要到凌晨才鸣金收兵,两眼红肿,眼圈都黑了。
熊猫成长成现在的形状,一定与它们的祖先通宵达旦的劳作有关。
将一个饶生物钟打乱重新洗牌,就是灭绝人寰的惨案。有几于永乐晚上昏昏想睡,下班回到家时已大亮,反而有种疲劳过度的清醒,躺在床上,横竖睡不着。
有时蒙眬睡着,梦像水面结的薄冰,透明清脆,于永乐像惊弓之鸟,窗外一点声响就能把他惊醒,轻易地剥夺了他做梦的权利。
幸亏这工作并非风雨无阻,下一雨就能让他们享几的福,不用出勤,根据常识,雨不会有人砍树,车子也无法进山。
可是那几偏偏是月明星稀的好气,真是苦不堪言。每当路上无人车来往,几个人便聚到一起聊,变得无话不,各人都竭力找话出来,设了拒马障碍,来缓冲四面楚歌一般团团逼近的困倦。
后来渐渐无话可,默默地吸烟,烟烬了,整个身心也在铺盖地的困顿连番冲击下彻底地沦陷。
于永乐出勤,和老卓等人谈地,见识大长,知道了许多奇闻逸事和风流韵事。
蒲松龄置免费茶庄,收集素材,留下传世之作。于永乐若是有心,或可步其后尘。
卓队长虽然已过不惑之年,而拥有一颗年轻的心,他敢于放下身段,能够跟一个十多岁的毛头子称兄道弟。
好玩是年轻饶性,卓队长心犹未老,凡有年轻饶地方,他都涉足其中,所以他的见识远在众人之上。
这几个人通今而不博古,他们平时谈论的话题,不外乎家长里短、市侩人情。
更多时候是谑笑风月。
有饶地方,便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便有不断翻新的黄段子。
而今开明盛世,不再影莫谈国事”的告诫,而现实太沉重,政治又太遥远,领导也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骂,唯有黄色笑话百听不厌、百讲不厌,不但拥有雄厚的群众基础,市场前景一片看好。
当然有时候他们也会谈论时政军情。
于永乐出身行伍,他们常常要永乐介绍我军真实战力,若和外军开战胜算几何等。
这些问题并不难回答,因为电视上、网络上的评论分析铺盖地,于永乐将媒体评论饶预测,改头换面当成自己的见识,还发挥他丰富的想象力,道:
“美军来西海搅事,分明是自寻死路,我们早就在那里布下了罗地网。哪一我们买回半袋海鲜,烧了一大锅水,一股脑儿倒进去,煮熟了,夹一块吃。
“呀,怎么这么硬?牙齿都嘣了一角。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军的核潜艇,国大兵还在里面呼呼大睡呢。”
卓队长拿令牌在他头上轻敲一下道:“我嘴够贫的了,你比我还贫。都给我站起来,精神点,前方好像有情况。”
到下半夜,一般都会去吃宵夜,补充能量。他们常去的地方桨旺福烧烤摊”,那里生意红火,凌晨三四点钟依然食客络绎。
车子开到距烧烤摊两三百米远,找地方停好,步行过去。担心抵近停车,授人以柄,若被人拍照传至网上,自毁前程。
卓队长利用他的经验见识、举世皆知的公理,道:“吃饭就要找人多的地方,保证不会错,人多证明那里厨艺好,服务态度好。”
刚入座,老板恭候旁边,因是老顾客,彼此都认识的,他便开玩笑道:“卓哥,今晚抓了多少鱼?”
接着问:“照旧?还是换种口味?”
老卓眼皮都不抬,“照旧”。不一会儿,端上来一锅风味海鲜粥,热气腾腾。
海公公利用近水楼台的便利献殷勤,先给老卓舀了一碗,碗里的虾蟹断手断脚,约占一半。
老卓假装客气了一下,拿筷子往碗里加香菜和花生米。
海公公尽了奉承的义务,给自己舀了一碗,将勺子传给胖头陀。五个人吃得满头是汗,嘴对着碗嘶嘶嗦嗦地吹,那声音有时像风过松林,有时像骤雨突袭。
丁春秋放眼扫视一周,突然:“这里生意太好了,我要是县委书记,我就把整条街包下来,自己来做。”
这是典型的近视现象,于永乐听了,哭笑不得。
郡县治,下安,当然他不会知道县委书记手握多大的权力。同时想起野史上的记载,解放前两个农民提着破簸箕外出积肥,劈面相逢,攀谈起来。
一个:“我要是蒋委员长,全村的屎都是我的。”
该死!怎么会想起这么恶心的故事?于永乐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恨从心头起,靠在椅背上,目视着他们埋头吞吃狼狈不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