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酒喝完，许谚和董昇一起离开这里，各自上各自的车之前，许谚忽然停住了说：“面具舞会？”

董昇笑：“啊。”

许谚无语：“你让一个孕妇去什么面具舞会。”

董昇叹：“那就让她整天一个人待这门里面？”

许谚皱了皱眉：“这也不好。”

董昇点头：“不如反其道而行之，劝她往外走，而且她很有分寸，不会让她和孩子受伤的。”

许谚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想做孩子的干爸？”

董昇再笑：“是呢！”

许谚却不苟言笑：“我也是。”

董昇：“？”

许谚看着他：“你要和我争？”

董昇：“……干爸爸可以有很多个，你不要那么凶嘛。”

许谚一想也是，他：“哦，那没问题了，回见。”

董昇抿了抿唇，用看傻子似的目光，目送许谚：“怎么那么呆萌……”

他转身要回到车上的时候，却随意一瞥，看到了不知为了什么仍站在露台上的关欧，她低着头，像在沉思些什么。

董昇带着好奇坐进了车里，突然又打开车门下来，他拿出手机，对着她迅速拍了一张，点击发送给了苏还。

他弯腰坐回车里，倒车离开。

“你现在不能出院。”

坐在院长办公室的苏还拿着手机，页面上是他刚点开的照片。

照片上的关欧，穿着白色的长袖睡裙，可能拍下的时候，刚好起风，把她一缕秀发刮着贴在了她的嘴角，她微微低着头，一动不动。

苏还抬头看着院长：“我没有想出院，只是要出去一趟，最迟两个小时，一定回来。”

院长无奈地摇着头：“这才多久你就待不住了。”

“去看我的妻子。”苏还慢慢靠在后面，目光沉重。

“您为什么当初要欺瞒他们呢？”院长百思不得其解。

“院长，那是因为我在圆谎。”苏还自嘲，“虽然我圆的那个谎言，还是被她知道了，但是，我总要死一次，既然有机会为她死去，总好过病死。”

“可是不管病死还是为她而死，死就是死，是无法复生的。”

苏还含笑：“院长，能不能复生，得看是什么样的死，我在跟她对弈，用的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死。”

院长听不懂。

苏还道：“总之，我不死，她不回来，所以我必须死。”

院长：“好吧！”

苏还起身，低沉地说：“请给我两个小时。”

院长说：“作为下属，我不阻拦，作为医生与院长，我还是要多说一句，您要对您自己负责，千万，不要弄假成真了。”

苏还一笑而过，转身离开：“谢谢。”

院长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的背影，从没见过这样一个狠心的年轻人，为了对弈，不顾父母与妻子。

他具有商人冷酷与好胜的天赋。

会赢吧，只是，太伤感情。

走回病房的路上，苏还打电话给董昇，刚被接通就听到那边大笑一声：“就知道你会来电话给我，按捺不住了吧？”

苏还默默翻了个白眼：“最近辛苦了，另外，送套西装和面具给我。”

“喂，关欧没答应去面具舞会。”

苏还走到病房前，推开门进去：“你知道我从来不低估你的能力。”

董昇：“……嗯，那个，她答应的。”

苏还说：“我要去见见她。”

“我知道啊，你让我搞这一场面具舞会的目的不就是这个？”

苏还又说：“谢谢。”

“别被她拆穿了啊！”

“不会的，她信我死了，就算见了我，她的思想也会告诉她，我不是苏还。”

“苏还……”董昇看着路口的红灯，慢慢踩下刹车：“你在玩儿她。”

苏还呵了声。

他转头，寂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孑然一身地负伤，我要玩儿一个人，不会这么玩。我不会，拿我自己和我的父母，以及我与苏家的一切作为代价。终于连你也不理解我了？”

董昇摇头，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他立刻开口道：“我只是比较疑惑，她的人和心都在你这儿，你做这一切到底还为了什么，是为了要她彻底臣服吗？”

苏还抬了抬眼。

“你像争利一样去争她，所以才能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你想怎样就怎样争。”董昇点明了，“我想结束欺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骗局？”

苏还挂了电话，慢慢垂下手臂，靠在病床上闭紧了双眸。

——是为了要她彻底臣服吗？

——你像争利一样去争她，所以才能完全不顾她的感受，你想怎样就怎样争。

苏还在电光火石之间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在自我感动。

他的孑然一身，抛开父母，拿拥有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在他的意念里，他都是为了关欧这样做的。

可关欧何其无辜，她从未对他要求过任何，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是一个受害者。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出自于他的私心……

他差点就觉得关欧爱他，留在他身边，是理所应当的了。

他如今这样的爱，或许从对她撒下第一个谎的时候就开始错了。

太具有毁灭性的爱，带给人痛苦，充满欺骗与算计的爱……谁会想要？

他真的打算，就把这样一份爱自以为昂贵地送到关欧面前吗？

他真的打算这样去和关欧相爱吗？

苏还不知不觉点了根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尼古丁，吐出的烟雾模糊了深邃却苍白的脸庞。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场骗局？

他开始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思考这么做可能带来的好的，或坏的结果。

面具舞会，是在一个晚上。

关欧穿了杏色的长裙，突显着她细致的腰身，放下长发，淡妆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等候的董昇听到脚步声，抬起头，只觉眼前一亮，他微微一笑，走向了这个不过是换了身稍微正点的礼服就立刻光芒万丈起来的关欧。

“你哪里像一个孕妇啊？”董昇递过手中面具，真心点赞，“你是女神。”

关欧轻轻拿过戴在了脸上，她抬起头：“我不仅是孕妇，我还是已婚人士，我骄傲了吗？”

她嘴角绽放出一道淡淡的笑容，低头从董昇面前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