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所有的诗意都给了我，我所有的温煦都给了他，其实我这个人，我深知我的灵魂有多淡漠，七情有多迟钝，我本来是跟不上他的节奏的，可到他面前，我竟情感充沛，常常不能自已。”

关欧微微一笑，自问自答，自白似的：“他呢？我觉得他是冷漠的人。”

苏还看着她用她的指尖和琴键搭配，听着她弹响一首伤感沉重的进行曲。

“我是七情迟钝，他就是七情吝啬，所以我说他是一个冷漠的人，给你的时候让你看到他整个世界，不给你的时候也能做到立刻就收回去，让你两眼一抹黑。他是一个冷漠的人，但我仍觉得他把所有的诗意给了我，只有在我面前，他才愿意静下来，静下来，静下来的他，不像一个商人，不像一个少爷，不显得过于厉害，不显得过于矜贵，脱离了利益与身份的自由者，想说什么说什么，想说到哪儿就说到哪儿。”

“可是我听董昇说……”

苏还的突然开口，中断了她的琴音。

关欧看向他：“什么？”

苏还说：“你们分开过，原因似乎是因为……他作。”

关欧笑了：“他误会了我。”

苏还点头：“如你所讲的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话，你们是不会产生误会的。”

“这世上存在一种微差，脑子里想的与说出来的话有时不完全一样，说的话与写下的文字有时不完全一样，人与人之间有时也是吧，就算关系再好，有时候，也避免不了微差，微差就产生误会，心里一旦误会了，就会控制语言、动作，说的话，做的事，你以为还是你主导的，其实你早就被这个误会给影响、控制了。而我不得不反省，为什么我们之间会产生微差。”

关欧重新弹着琴键，神色淡淡。

苏还走近她：“或许，人就是孤独的，不会有谁能完全懂得你，你和谁都有微差，都有小误会，区别只在于还有没有爆发出来让你们都意识到。”

“就算是恋人，也这样吗？”关欧问。

“两个脑子，两颗心，两个认知，两个世界。想要合二为一，就要忍受着磨合的痛苦。”

苏还抬手，尾指落在第六个键上，断了她的琴音：“有多少人有磨合而不争吵的耐心。”

她从琴键上拿下手，看着他。

怎么看都是一对……董昇在旁边硬生生被喂了一把狗粮。

关欧眼眸里各种情绪交加出一丝挣扎：“你老实告诉我，你是谁？”

苏还的手指僵硬地落在琴键上。

“我不生气。”关欧怔怔地看着他，“真的。”

董昇紧张地看着苏还。

苏还垂眸，与她对视，说：“吴颜。”

三秒过后，关欧笑着转开了头。

“你记住，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她起身离开了玻璃房。

“外面下着雨呢！”董昇大喊，却挡不住她的脚步。

董昇回头一看，苏还背对着不回头看一眼，只一动不动地靠着琴。

“怎么了这是！”他走过去问。

过了很久，苏还才说：“她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