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欧睡在客厅里，门铃声响起的时候，她尚还在做梦，只是当被吵醒，全然不记得做的什么梦了。

她听见雷声，雨声，看了一眼窗外的磅礴大雨，缓缓起身过去打开了门，这样的天气会是谁找她？

拉开门却看见已经淋湿的楚银，黑发耷拉在他的额前，他的脸，白得像是女人过度粉饰的脸，显出一丝惨淡来。

又是一声惊雷。

关欧赶紧把他拉进房子里，带上门，去洗手间找了干毛巾递给他。

她看着他，他也在看着她。

他突然说：“你看起来，还好。”

关欧点点头，拉他去沙发上坐下：“不好的，都留在了今天之前，虽然今天下雨了，但今天依然是全新的一天，师兄，没事的。”

“我习惯了，我被我的习惯害死了。”楚银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儿，找不到他的焦距。

关欧给他倒了杯水放在他面前，听见他问：“这个该怎么过得去？”

关欧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他说：“西游记八十一难，现在想想，那师徒四人折射得不就是我们人吗？西天……呵，过不过去难，最终都会魂归西天的。”

“魂归西天……”关欧看着他，低声说，“谁死了？是……诺言，所以你在为她难过吗？”

楚银摇头，笑：“我就盼着这一天呢。”

关欧叹了口气：“那你怎么看起来要哭了。”

“我说我是习惯了，我突然就很不习惯……知道她会死，等着她死呢，她突然死了，我竟然，我竟然觉得哪里都不对了，浑身都不舒坦，为什么！”他不解地看着她，“为什么？”

关欧悲悯地看着他：“这你得问你自己。”

他不说话了。

“师兄，人得不到爱，可怕，但更可怕的是，人连自己爱谁，都不清楚。就算是难过，就算是痛苦，也要知道是为了什么啊。可为什么你连自己都骗？”

所有的情绪都失去了姓名，成了乱麻，这样就舒服了吗？

关欧宁愿清醒而亡，也不愿沉醉着生。

“我就是……节奏有点乱了。”楚银蒙住双眼，“像你的六月突然不在你身边，你变成一个人当然会觉得哪里都不对，我会习惯的，目前的状态只是暂时的。除了你，我不知道和谁说。”

关欧静静地喝着自己杯子里的水。

过了会儿，她放下杯子，闲聊一般的语气，娓娓道来曾经有过的崩溃：“苏还走的时候，我没有不习惯，我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逃无可逃感。我想崩溃有很多种形式吧，只要你有感觉，就足以证明，你在乎她。”

诺言，也该安息了。

“我习惯了她的存在，她得逞了，我就不应该习惯，我不是在乎她，我只是，被我的习惯害了。”楚银懊恼道，“你这样以为是你真不知道我有多讨厌她！她总管我！她自以为了解我，当时也是因为她说了什么，你才离开美国回来，如果不是她，你现在不会和苏还在一起，你也不至于，会遇丧夫之痛。”

关欧无奈：“我离开美国，明明是因为你，瞎告白。的确和诺言聊过，但其实我去美国是为了惩罚苏还，让他不要得到的那么容易……我知道，他要跟我玩儿，我逃不掉，但是我能给他增加难度，我能虐虐他，谁让他当年说分手就分手，现在又说回来就回来？！二来我也是想用离开试探我自己，到底能不能走出来，是不是真的非这个前任不可了？！从头至尾，这都是我和他的事，师兄，我自有我的考量，是你想太多了，对诺言，你也不够客观，她哪里有多坏呢，她只不过是在用力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