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结婚了,先领了证,然后办了婚礼,男人其实一直很佩服女人,愿意和将死之人,兴师动众地在一起。”
关欧睁开了眼睛。
苏还红着眼继续说下去:“婚礼上发生的意外不是我的计划,我只是在手术室里醒过一回,就和医生说,让我死。”
关欧木然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绝症是骗你的,因为要圆谎,所以,能这么死,就选择了这么死。”
他说都是要死的,不如早死,你也不必担惊受怕,我也能早点回来。
关欧突然抬起手打了苏还一巴掌。
苏还偏过脸,僵硬不动。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骗我,是你为什么总骗我!”
“……撒谎是因为要你回来,圆谎是因为怕你走。”
“你大可不必撒谎,你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分手不就行了吗!”关欧歇斯底里地咆哮出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还,“所以你就可以骗我!你有理由你就可以骗我是吗!!”
苏还低着头:“关于当年,我不想提,也不好意思提,而且那时候我也还以为你……不爱我。”
关欧啼笑皆非:“你还以为是你在放下架子包容我的不是,勉为其难地回到我的身边,是你在做一个痴情种是吗?”
这一切,真是要笑死她了!
苏还羞愧难当:“刚开始。后来,我就否决了这点。是你一直赤诚,不是我。”
关欧咬牙切齿:“我真想杀了你!”
苏还昂起脖子,眼神灼热地看着她:“你杀了我吧。”
关欧瞪着他:“还是你以为我不敢?”
苏还抿了抿唇,突然说:“你等等。”
他转身就走到门口拉开门,外头的楚银看了过来,他目不斜视地直行离开。
关欧盯着门口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狠狠地握住拳头才压住了想拿东西砸死苏还的冲动。
楚银走进去问:“怎么回事?”
关欧闭了闭眼,靠在病床上,虚弱道:“我怎么,怎么……”
她别过脸,鼻头酸涩,说不下去。
“怎么了?”楚银坐在床边儿担忧地看着她。
“我怎么就喜欢他了呢……”关欧咬住下唇,以前真是瞎了眼!
“我也觉得这是你一生中唯一的污点。”
楚银一脸的“发自肺腑之言”的真诚模样。
关欧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师兄。”
“他真的是苏还?”
“嗯。”
“苏老骗了你是吧?”
“或许。”
“哼,还或许,你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怎么办?远离苏家人,过你的日子去,就算你不与我在一起,你也可以选择别人,当然,或许你可以试着爱我!”
关欧神情无奈:“你又来了。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住在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诺言呢?”
提到诺言,楚银脸上的轮廓都生硬,他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沉默的冰冷。
苏还去而复返,走进病房,看见楚银,也没赶人,而是关上了病房的门,撩起西装外套,从背后拿出把黑色东西往关欧的枕边儿一放。
他看着关欧的眼睛说:“你随时可以用它结束我的生命。”
关欧抬手,看着他,把东西拿起握在掌心里对向了他:“你以为我不敢吗?”
苏还淡淡地说:“你没什么不敢,没有你不敢的,你要是没有破釜沉舟的决绝的勇气,你早就不会从美国回到我身边。”
“你明白就好!”楚银气不打一处来,“她为你放弃了工作,放弃了和老板成为合伙人的机会回来,结果是回到了一个骗子的身边!比起她对你,你对她……太不择手段了吧!”
关欧垂眸,看着黑色东西,忽然说:“谈付出没意思,我心甘情愿入的局,结果是这样,我只能愿赌服输……”
她反复握了握这把黑色东西,慢慢地放了下来:“夫妻一场,要对方的命,更没意思。”
“苏还,我认输了,而你,你认栽吧。”
她看向他,笑了笑,自嘲意味十足:“我们都努力过了,从今以后,两不相欠了。”
苏还往前走了两步,眸中似乎闪过微微透明:“这就是你的决定,你认输,我,认栽?”
“是。我斗不过你,我认输,我也不想斗,对这段感情,我尽力了,现在我累了,我认输,我走。至于你,你也尽力了,只是你认栽吧,不是我不肯留下来,是我不该留下来。如果我只能活一天,我可以和你尽释前嫌,只看见你——我的爱人。”
关欧唇瓣干涩:“可是我们都还要继续活下去,我无法原谅你,怕你再骗我,你也要小心翼翼,怕我再离开,这样还要在一起,太累了是吗。”
“我看不透你。”关欧松开五指,哽咽地说,“你深不可测,可以一边爱我,一边以爱为名伤害我,还跟我说丧夫之痛,你真懂什么是痛吗?痛是会让一个心理医生抑郁的,会让一个人痛死还甘之如饴,是彻夜不眠、暗无天日,是深陷绝望、生不如死。”
“你走后的第一个晚上如果不是许谚,如果不是有个人陪在我的身边,我早就出车祸或者葬身大海了。”
关欧已经懒得去在意自己现在是不是过于失态、狼狈了。
她抹了把脸,抬头,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神情空白的他,问:“你撒谎……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死在你的谎言里啊?”
楚银沉默地冷眼看苏还。
苏还找回声音:“没有……我没有。”
他低下头,叹声气馁。
“如果你死了,我会去找你。”他紧紧握住拳头说。
关欧眼睛一热,她摇了摇头,转过脸看着窗户上的影子:“可我不要你来找我,我不要你死,这是你我走到了这一步我最确认的事情。”
“……”
“算了吧,苏还,放过我吧。我们去离婚,你好好活你的,你的公司我还给你,我在你公司里的股份我也不要了,我不拿什么年分红了,就当我当年没投那50万,让一切归零吧。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