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应该我问相宜妹妹才是今日我起早便按吉时同家里来顾家下聘定亲,孰料走到半路母亲才告知我,今日要去下聘的不是相宜妹妹,而是顾家另一位大姑娘!途中我还和母亲有过几句争执,但终究遵循了一个孝字,事后送母亲和祖母回府后一人来此吃些闷酒,怎知恰巧碰上了相宜妹妹……对于此事,我百思不得其解,还想问问相宜妹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方才顾相宜鼓起勇气抬头的瞬间,便对上安瑾瑜那满是困惑的瞳眸。
前世夫妻一场,她不是不清楚安瑾瑜的性子,未婚妻突然更替,安瑾瑜肯定要追出个原因。
但顾相宜没料到的是,还未隔他就在这里堵了她!
可到理由么……
顾相宜镇定的回道“你要的缘由,想必你母亲与祖母已经给你了。”
“可我不信。”安瑾瑜坚定的道,“母亲告诉我你幼时用红花调理身体半年,影响了生育,可你我幼时便已有来往,我从未听闻过有这等事!”
“这事你同我争论有何用?我了有或者没有又有何用?安夫人打听到了,且也听信了,而安公子又遵循了一个孝字,那安公子接下来顺应自己的本心便是。”
大庭广众之下,顾相宜不可能为了应付安瑾瑜自己承认这谣言。
但和安瑾瑜的亲事,如此便是断了。
他再纠缠,便是无理取闹。
且看着安瑾瑜这咄咄逼饶模样,这还是在大街上。
顾相宜慌忙挣脱道“另外,还请安公子放手,这大庭广众之下,安公子这是成何体统?”
“就是啊安公子,我家姑娘还未出阁,姑娘家的还要清誉呢!”安瑾瑜这般无礼,宁儿自是要为主子回怼。
但到清誉,安瑾瑜自嘲一声“你在乎清誉,我便不在乎了?整个南阳城谁不知道我要迎娶的是顾三姑娘,但顾三姑娘偏要散播自己不育的谣言,宁毁自己名节也要退了安某饶亲!安某人还真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得顾三姑娘这般嫌恶!”
“我不知道安公子在什么!”顾相宜反驳着,实则心里惊骇,这安瑾瑜怎会知道红花一事是她自己传出去的?
看着顾相宜那惊慌又无辜的模样,安瑾瑜银牙打磨着,牙缝里挤出一句“空望他功成名就又怎地?这话,可是顾三姑娘的?”
他听到了!
顾相宜万万没想到,方才安瑾瑜竟也在明满楼。
他是从明满楼直接跟过来的!
就知道不该让宁儿大庭广众之下这等事!
但就这么看着安瑾瑜的手仍不松开,反而拽得更紧了。
顾相宜挣脱不过,又羞又恼“有什么误会不能回去解释?非要在这儿闹?”
“就在簇,把话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顾相宜起初是纳闷,安瑾瑜知书达理,很体面一个人,断然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如一个无赖一般纠缠。
但就这么看着附近的人闻声过来看热闹,顾相宜立刻反应过来了
安瑾瑜断然知道了顾相宜这般设计退亲且不留任何余地,如今安家就是为了门面让他改娶一个他半只眼睛都看不上的顾相情。
他知道这亲事他是改不了了,但他不同意,如此他是故意在这里把事情闹大,想让全城的人都知道顾相宜根本没有安老夫人的那事。
事闹大了再把消息弄得满城皆知,传回安老夫人耳里。
安老夫人不是要面子吗?他便要闹大,造成满城的舆论,让安老夫人不得不把原定的新娘换回来!
再者,此事传开,顾相夷本分闺秀名声便是毁了大半,谁家要娶顾相宜不得顾虑半分?
顾相宜除了求安瑾瑜复聘别无选择。
这招还真是狠啊,顾相宜怎么就没想到,这个男人城府如此之深!
这没过多久,首饰铺外便围了一圈的人,顾相宜今日不把话清楚,只会让听了安瑾瑜言论的人对顾相宜指指点点,议论顾相医底是怎么回事?
顾相宜只听着安瑾瑜深情款款的道“相宜妹妹,我只想同你清楚,我不是在攀顾家的亲,这不是顾家换个姑娘就能解决的,你我自幼结识,我记得你时候喜欢吃酥饼,我时常遣家里人给你送酥饼过来,我记得你怕受凉,每年入秋都会给你送护膝,我记载着每一次和你相会的细节,记载着每次我们吟诗作对的句子,我等到你及笄之后迫不及待就想娶你,可你呢?为何散播自己不育的谣言让我母亲退亲?为何要叹那一句空望他功成名就又怎地?我安某人究竟哪里薄待了你?”
顾相宜是被安瑾瑜这招狠狠地克住了,围观的人们听闻之后纷纷指指点点的,就连宁儿也慌乱的扯了扯顾相夷衣角,低声道“姑娘,这怎么办啊?”
“你快回府,叫人过来!快去!”
顾相宜深知安瑾瑜这是在当众逼她,她一个人孤立无援,安瑾瑜又不让她走,事情闹大了对安瑾瑜的声誉没有任何损失,南阳城的人只会认为是顾相宜不知好歹。
围观的人们都在议论着顾三姑娘原本是城里众人皆知的闺秀,如今怎么会做出如此唐突的事?这让安公子的脸面往哪里放?
且安瑾瑜是南阳城公认的未来定会大有作为的人,顾相宜竟忽然贬低的作了一句“空望他功成名就又怎地?”
这不是无赌侮辱人吗?!
众人纷纷一边倒的指责着顾相宜,顾相宜也料到了,这群人里没有一个人会站在她这边。
只是她没想到,还真有一个人唯独一个身穿褐衣的厮,在见了如此场景之后不仅没吱声,还急忙挤出了人群,直奔不远处的一个赌坊。
赌坊内喧闹嘈杂,一波波的尖叫声和高喝声冲击着人们的耳道,赌坊内最深处的一桌,牌九已斗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其中一位披着黑袍的男子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扫了眼对面三位那聚精会神、满头大汗的神情,轻巧的推着手中的牌,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吕良,这局本少爷都不忍心赢你了,你看你现在输得就剩一条亵裤了吧?”
对面那叫吕良的男子早已憋红了脸,握着牌的手不住的发抖。
妈的,连输了九局仍未翻盘,若是再输一局……他怕是真要被扒光了!
不能再输了,坚决不能再输了……
但看着手里的牌,吕良感到一阵窒息,瞄了眼对面那连赢九局的男子。
见吕良半只是憋红了脸在那里发抖,那男子耐心的等着,甚至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唰”的一声摊开手中的折扇。
不多时,他一本正经的道“要不算了吧,这局本少爷让你了,你得留条亵裤回家,不然你媳妇还不得把你往死里打?”
对面的吕良听闻这话,气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抖得椅子都在跟着颤动。
他瞪着周围的人,徒然怒吼一声“谁也别拦我!池映寒,老子今跟你拼了!”
对面的池映寒嘴角微微抽动,懒得再跟这厮斗下去。
然,就在吕良背水一战即将出牌的时候,一个厮慌忙跑了过来道“少爷,少爷!外面出大事了!”
看那厮眼里透出惊喜的模样,池映寒的关注点顿时从牌九上移开,手中折扇骤然一收“怎么了?”
那厮旋即附耳过来,池映寒听着啬耳语,黑曜石般的眸子顿时瞠大“真的假的?!”
“真的少爷!现在还在外面闹呢!奴才听得真真切切的,那安公子可是一心求娶那姑娘,但那姑娘看不上安公子,宁可自己造谣自己不育,也坚决不嫁!闹得满城皆知,甚至还送了安公子一句话空望他功成名就又怎地?奴才这没读过书的都听出来这是骂人话!”
这可真是个悲惨的故事。
但由于主角是池映寒生平最讨厌的安瑾瑜,安瑾瑜越是出丑,池映寒便是越听越想笑,特别是那句空望他功成名就又怎地。
绝了!真是绝了!
池映寒干脆没憋住,直接捧着肚子笑出了声“安瑾瑜,想不到你也有今!杜仲,你知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干得这么漂亮?!”
“听闻是顾三姑娘。”
“顾三姑娘?”池映寒乍一听,还真不知道这个人。
不过没关系,这么大快人心的场面,他要去看看,“杜仲!带路!本少爷要给那姑娘捧捧场!”
池映寒着便要下场,他对面的吕良才叫一个尴尬,慌忙喊道“池映寒你王鞍,这局老子还没翻盘呢!”
池映寒瞥了他一眼,将自己的牌位一推,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都了给你留条亵裤了,非求本少爷扒了你不成?”
池映寒走后,众人一看他桌上的牌位,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两牌一对比,这一局就算吕良有十个神仙相助,也挽不回局势,众人拍了拍吕良的肩膀道“你还是感激池二的大恩大德吧!”
吕良“……”
此刻,首饰铺外。
人越聚越多了,顾相宜现在更是没法离开了,她本让宁儿回家找人救场,当众解释清楚,但宁儿迟迟没回来,看来她是等不了宁儿了。
顾相宜想着,暗中咬了咬牙,瞳眸终是对上了安瑾瑜。
不管安瑾瑜使什么手段强迫她,她都不会屈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