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映寒听闻苏韵这话的瞬间,属实被惊到。
万货行那么大一个铺面,池翔竟有意将其送给四房家的,让他们在陆上有个着落。
且这事儿,竟同顾相夷猜想吻合了
池记万货行是南阳城内生意最为鼎盛的铺面之一,池翔若是匀给池昌,那真是足了他们的兄弟情分,且送出去这么一个铺子,于池家产业也没有多大损失。
只是池翔也不是没有顾虑,将这么大的铺面匀给四房究竟是否妥当,他也在斟酌利弊。
遂这么多下来也没个动静。
接着按顾相夷假设,四房定耐不住池翔这么多没主动落实匀出产业救济四房的事儿,四房同时瞄准了池记万货行,惹出当街斗殴一事。
此事闹重,万货行名声会大受影响,这些伙计自然一个都留不得,但名声受到损害,业绩会大幅度滑坡,若想保住万货行,须改头换面的整顿,池翔也会因重新整顿万货行而愁虑。
而这时最能挽救名声的改头换面方式,便是彻底易主。这时也正是四房主动出马看在兄弟情分上想帮大房挽救万货行的时机。
如此一来,万货行在这种情况下极易转到四房名下,由四房以兄弟情分之名,夺走已打下根基的池记万货校
这还真是一出好戏。
结果谁料,这出戏才刚唱到一半,便被顾相宜喝止了。以至于万货行并未闹出事,也未有任何名声上的折损,池翔整顿万货行也无需太多顾虑此事给铺子名声带来的影响,只须拔去隐患并重新将伙计训教三日便可解决妥当。
池映寒尚且心有余悸,他就知道顾相宜绝不会乱来!
但谁料顾相宜这一举动,换来的却是折了她自己。
池映寒今日当真咽不下这口气了,他能忍住不轻易动手伤人,但今儿这事,池映寒严厉的道“娘你莫拦我,我要同我爹理去!你不是一直问相宜情况严不严重吗,你自己进屋看看便是。”
罢,池映寒再不顾苏韵的阻拦,当即便去了池翔的屋里。
而苏韵哪里能不跟他同去?
结果这一晚,池翔如同惹恼了一位祖宗一般,顾相宜气厥,惹得苏韵同他念叨一顿,池映寒这崽子也气势汹汹的找上门来。
池翔听闻他进了院,却也不愿开门。
倒是苏韵两头劝着,道“你爹已退让一步,将罢堂那话收回去一半,你还要如何?这事儿两边都有些不妥之处,各退一步就过去了。”
“嘿!谁跟他各退一步?前前后后你们办的都是些什么事儿?将自家缺外人忌惮着,对外人却如家里人一般轻易让他们动我们自己产业,池翔你给我出来,你还能不能分清里外人了!”
“二郎,你怎能直呼主君名讳?”
池翔在屋内听闻苏韵帮他劝着池映寒,他今儿若是出面,多半下不来这个台阶,只能将池映寒又是一顿打。
念及他将参加院试,他且不同这逆子计较,让苏韵将他劝走,他便当无事发生。
“娘,那你倒是让他出来,讲清为何直接就将家里产业匀给四房?反对相宜一个自家人这般苛责?”
苏韵也知池映寒这是心疼顾相宜今夜昏倒的事儿,劝道“你四叔怎么就算外人了?那照样也是老太太亲生的儿子,而今因官家的政策,闹得全家三十几口人吃不上饭,来这儿待些时日,等风头过去了便走,这事儿你也不是不知道。”
池映寒道“我知道啊!我知道他们是来避难的,你们是缺他们吃了还是少他们穿了?以我们家的能力,养活三十几人,别养几个月,养几年都养得起,那便养着呗!这么养着不也是帮他们?我们家里亏他们了?为何连产业也要匀给他们?”
苏韵解释道“这不是当他们哭嚷着觉得孩子可怜嘛,那池映松若是再屡次出海,哪次回不来,孩子妇人怎么办?瞧着四房家的这般不容易,我们帮他们一些也是举手之劳的事儿。”
“不容易?”池映寒这便笑了,“敢问这世上哪个容易?是那寒风里在街头乞讨的流浪汉容易,还是清早佝偻着身子拉着重车去集市卖水果的老妇容易?是整日里帮人抬轿跑得满头大汗的轿夫容易,还是我那心力憔悴为池家账房入账却还是被当作外饶媳妇容易?你倒是同我,这世上谁容易了?怜悯他们,怎么不去怜悯下苍生!”
这话,倒是将房内的池翔惊到了。
以前的池映寒,是绝想不到这些的,只听池映寒继续道“他们今儿求到我们家了,我们确实应该帮他们度过这阵子。但我们现在已经帮他们保命了,给吃给喝给穿给住,还要如何?他们有手有脚,想做什么自己去拼自己去闯,给他们一个高盈利的大铺面喂他们?怎么?仗着有了孩子就有这么美的事儿?你要这么讲,那我也同你咱们一碗水端平,相宜要是有了孩子,孩子也离不了娘,你也拿这么大个铺面喂我们,我们也什么都不干,只拿铺面的收成去!”
池映寒的话,池翔隐约考虑过,只是没多在意,如今被池映寒这么一,他倒是觉得自己待他们好的过了头儿了。
苏韵被池映寒闹的打实心力憔悴,推着池映寒道“好了好了,二郎你的这些老爷定也听到了,你快回去照顾一下相宜吧,她这会儿还未醒,身边也没个人,出事了怎么办?”
“怎么办?自然是谁惹她出事的,谁赔命去!池翔你给我听着,他们求我们养着,我们便养着,什么时候港口通了什么时候让他们全都走!跑个海还矫情成这样?这世上干什么不累,干什么不需要以命相搏?我告诉你,我今儿话撂这儿了若是你将家中的产业交给他们去办,你给他们哪个铺子,我砸哪个铺子!砸了也不给这帮准备来我大房养老的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