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挨不住的?!”
元知府实在不知如何同顾相宜解释,只得叹道“你当然挨得住,毕竟你要好生养胎,在家里多歇歇才是好的。但是你换个角度想一下,若是以前的时候,将你禁足在屋里,一连几个月不许出去,无法恢复正常生活,虽说每日有人给你送饭,可这和囚犯有什么区别?”
顾相宜确实理解不了。
因为……
她本就是个不喜出门走动的,你把她关在家里几个月,她反倒觉得她在这期间能静下心来多读十几本书,她完全没觉得这有什么痛苦的。
元知府见顾相宜这全然理解不了的模样,又打个比方道“或许换作以前你也能挨住,但别人当真挨不住啊!就比如你那大姐姐,她以前各种户外活动都要参加,我举办的活动,都见她来了好几次,尤其现在春暖花开的,人们更坐不住啊!眼下又即将清明节踏青,这若是再耽搁下去,他们非掀了我的知府衙门不可!”
“可是元知府,我跟你说的情况,我希望你能重视起来,这不是闹着玩的!在没查清情况之前,最好收回成命,再观察一段时间……”
顾相宜也不知应如何恳求元知府重视一下眼下的情况了。
但她和元知府之间偏就谈不明白!
元知府见她这般模样,也是苦叹道“诶呦,我的姑奶奶啊,你就别闹了!以现在的事态,一旦收回成命,城里只会陷入更大的混乱,那百姓维持不了生计,让整个城池如何运转!”
“你不收回成命才会混乱呢!现在各个街巷的人都在互相走动,那些迫不及待去拜亲访友的,还有那些恢复生意的卖家买家,现在突然恢复生产,猛地将人们放了出来,他们发泄似的到处流蹿,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算我求求你了,你先把成命收回去!”
“我也求求你了!祖宗啊!我也很难啊!”
谁料,顾相宜求元知府的同时,元知府也愁得直想给她跪下,求求这祖宗放了他!
只见元知府一脸的愁容,整张脸扭得跟苦瓜一样,道“我这也是听从沈潋的安排,而且现下也只能先这么安排着,你说你现在弄的我两边不是人!我也难啊!你设身处地的想想我的处境行吗?你要是实在想让我收回成命,你去跟沈潋沟通去,你们达成一致之后再来跟本官商讨行不行?!”
顾相宜听闻元知府的态度,当即被气笑了“沈潋沈潋沈潋……沈潋是你爹啊!还是你哪门子上司?我不想把话说难听了,但我必须告诉你,南阳城这场瘟灾跟沈潋压根不挨关系!这南阳城的管理是听知府的还是听一个天策卫小头目的?您老人家能不能清醒些?现在怎么中邪了似的,全程听他指挥了?!”
顾相宜打一开始便佩服沈潋的口才和办事能力。
这人实在是太狠了,狠到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绕进去,甚至心甘情愿服从于他、为他效力。
沈潋来南阳城这一趟,对顾相宜的态度也是极好的,若不是顾相宜清醒的认识到沈潋根本不是正儿八经朝廷派遣的人,反是阻拦朝廷赈灾的人,她怕是也会中了沈潋的邪,以至于沈潋说什么就去做什么,别人怎么叫都叫不醒。
现下果真如此,直到顾相宜将话说尽,元知府依旧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顾娘子,你还是别为难我了,现在我也是难做人啊。要不,这事你现在就同沈潋说说去吧,看他是怎么个想法?如果他也觉得如此,那咱们便再谈谈……”
最后,他还是坚持服从沈潋的安排。
他话说到此处,顾相宜真心觉得疲了。
顾相宜遂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沈潋是允应了你什么,还是你们之间还有其他的事,我只记得你也允过我,你说以后关于这场瘟灾的事宜,你都会耐心听我的建议,同我详谈。这是当初你不听我劝导致瘟灾爆发时,你自己承诺过的。”
说到此处的时候,元知府也面露难色。
但最终,元知府还是摆了摆手,道“你去十三卫所那边问问罢,这事我先考虑着,你先去问问沈潋是怎么个想法。”
元知府似是想躲开了。
而顾相宜就这么望着似乎比她还郁痛的元知府,也未再多说什么。
仿佛说什么都没用了。
那只能算是顾相宜口才没有沈潋厉害,情商也没沈潋高,最终喊破嗓子也喊不动元知府。
服了,她是彻底服了。
还有那沈潋,也是让顾相宜一言难尽难道他想不到上次瘟疫爆发是在八月份?怎么能唆使元知府下这种通文?!
顾相宜说不动元知府,只得去十三卫所临时办差的地方找沈潋。
但下了车之后,门口的守卫却同顾相宜道“不好意思,沈大人他这会儿不在里面。”
顾相宜急问“他去哪儿了?”
守卫回道“他说酒楼刚恢复营业,他也几个月没吃酒了,便和几位队长吃酒去了。”
可真有意思,竟连沈潋也到人流密集的地方吃酒去了?
“他去哪家酒楼吃酒了?”
“这我们就不知道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知道,不过按他的性子,至少得晚上了。”
顾相宜自是不可能拖着身子在这里站到晚上的。
但这也就是说……
她现在是找不到沈潋这个人了。
一旁的宁儿见了这事态,生怕顾相宜被这俩人气得一口气没上来,再出了什么事,赶忙安慰顾相宜道“少夫人,您别着急。咱们先回去想想办法,或者晚上再来找沈大人。”
“也只能如此了。”
除了晚上再来找沈潋,她别无选择。
顾相宜遂转身,入了人来人往的街道。
就这么看着从家里走出的百姓们个个满心欢喜,看着各个街巷铺面接连开张,看着这街上车水马龙……
顾相宜许久都没有这般无力而渺小的感觉了……
她不知觉的嘟囔一句“想来自己还是一个轻卑的草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