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顾相宜第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保命丹上,毕竟这丹药的效果太令人震撼了。
但若说起那丹药的成分,王莽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这药是我母亲生前研制出来的,具体是如何研制出来的,她也未告知过我。”
王莽说到此处时,顾相宜已然撑着床尝试起身了。
见她想要起身,王莽顿时一惊“嫂子,你身子还虚着,快躺下,先别起来!”
顾相宜却道“没事,我就是突然想和你好好谈谈,关于你母亲和这个丹药的事。以前我从未注意过这点,或许这是个突破口。”
如果顾相宜能从这其中参悟出什么,或许她还能找到转机。
王莽见她执意要起身,只得上前轻轻扶着她,让她靠着床头,勉强坐稳了些。
但关于这丹药,王莽唯一想说的便是“其实关于这药怎么做,我是真不知情。”
“没事,我不是问你这药怎么做出来的,我只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刚刚我会梦见池二?而且梦中的人明明是虚幻的,却那般真实……”
王莽笑着解释道“其实你上次在船上昏迷的时候应该也梦见过什么真实的事物,不过因为那时候你病得频繁失去意识,那会儿梦见什么你大概都不记得了。而这药的作用,就是从精神上将人唤醒,你梦见的池二本就是真实的,因为梦境在你的潜意识里,真实的池二会有怎样的神态举止,也在你潜意识里,从内心深处构成的人,又怎么会是虚假的呢?”
原是这样。
怪不得那池映寒就跟如假包换的一样。
至于上一次服下这药的时候梦见了什么,顾相宜确实毫无记忆。
正如王莽说的那般,那段时间她时常处于昏迷状态,一直昏昏沉沉的,自是什么都回忆不起来了。
但对于这味药,顾相宜能想到的唯一成分,便是制造幻觉的那几味药材。
但单凭中医的制幻药,根本做不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顾相宜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对了王莽,你还记得你母亲是何时开始研制此药的吗?或者说,她是何时从医的?”
王莽叹了口气,道“其实也没几年,大概有八年吧。以前我们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母亲也从未接触这些,直到有一日,她得了几本医书,仿佛顿悟了似的,决定从医了。她成为村医的第三年研制出了这个保命丹,我们家也是靠着这保命丹,从揭不开锅到村里的富户。直到瘟灾爆发,我全家被害,我只得出去流浪……果真是人生一场大梦,起落未免也太大了些。”
“所以关键在于一本医书是吗?”
王莽点了点头。
此刻他还以为顾相宜想要研制这保命丹,但他想说……
这或许不大可能,毕竟他母亲已经不在了,那医书也不知去向。
只听顾相宜缓缓同他阐述道“王莽,你听我说,现下事态严峻,我也只有这么一个思路了。”
“什么思路?”
“实不相瞒,能让如玉堂混得风生水起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比其他药堂更优的药材,也不是普通的诊法,而是我手上这份连京城名医都未必能掌握的刀术。为什么我说连京城名医都未必掌握,根源在于它并不是华佗所流传的那套刀法,而是在华佗刀法的基础上,添入了一种叫小洋刀的刀技,将两者合二为一,才能大幅度提升施刀成功的可能性,否则单凭原有的华佗刀法,风险实在太大,整个大庆都没有几个郎中认可施刀这条路,这便是大庆的现状。”
王莽似乎听出了什么“嫂子,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这次瘟病我们解不了的根源在于我们大庆现有的医术水平不足以对抗这种瘟毒,我们需要的是更高的诊术。”
“那解法,你恐是要踏出大庆之外才能寻到了。”
“但你母亲的这丹药,便来自大庆之外。”
话到此处,王莽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想从我母亲这里入手?”
“正是。我手上所存的诊术,只有一部分,也仅仅是刀术这一部分,如果能寻得药术这一部分,或许我们还有机会。”
“可你要去哪里寻得这么偏的方子?”
“再访一次秦家村,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如果秦家村没有,便将范围扩展向全国,这药术肯定遗落在某个角落里,就像这刀术遗落在我这里一样。大庆其他地方的人虽不知南阳城这个小地方有人掌握这种超越华佗的刀术,但若是来南阳打听的话,这刀术已在当地闻名。那么同理,只要我们去寻那药术,定是能寻到的。”
王莽听着她的打算,却是阵阵的揪心,忍不住喝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不要命了?!”
她的身体定是受不住这般奔波的!
况且,她这会儿才刚刚苏醒,身子还虚弱着,她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顾相宜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对她来说,牺牲实在太大了。
但眼下,她恐是被逼到不得不走这一步了。
“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你怎么没有别的选择?我情愿你能自私一些!为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着想一些,这些事你就别管了!”
王莽打实觉得这丫头太傻了。
官府都不管这些人命,她偏要管。
可她现在的样子,这不是生生折她自己吗?
实则这个问题,顾相宜是考虑过的。
顾相宜只得如实道“我方才正是梦到这些了,我梦到整个南阳城被火烧,所有人都出不去,包括那位未染瘟的人,包括和我一样带着小孩子盼着和夫君重逢的妇人,也包括我们自己,所有人的下场都只有一个死在清城的火海里。而这一切,都是拜不作为的官府所赐。”
王莽“……”
“现在如果再这样下去,如果再没有人站出来找出一个止瘟的办法,那么所有人都得死。王莽,你能明白吗?”